沙夫人听他赞扬沙一鸣,登时一脸喜色,道:“得厉公子金口一赞,沙家堡蓬荜增辉!”说到此处,转头对沙中玉道:“玉儿,还不谢谢厉叔叔?!”
沙中玉双手抱拳,对厉秋风道:“多谢厉大侠称赞。”
厉秋风连连摆手,道:“说来惭愧,厉某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浪子,‘大侠’二字,再也休提!”
慕容丹砚见沙夫人母子推崇厉秋风,心下惊喜,一双妙目,只在厉秋风脸上打转。只是目光与厉秋风的目光一碰,却又急忙转到了一边。
沙夫人道:“我是女流之辈,不知道这些江湖争斗的机谋算计。只是听一鸣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却见一鸣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马石岩和马石青虽然武功心计不如马骏,只是这两人都是有官职在身,要除掉二人,只怕殊为不易。须得想一个万全之计,既能将二人除去,又不暴露沙家堡参与此事……’
“随后那几日,一鸣却又不见了。我知道他在图谋除掉马家兄弟,是以更不敢去找他。只是一连过了半个月,一鸣仍然没有露面,我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那马家兄弟绝非易与之辈,何况背后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势力。一鸣武功虽高,要与锦衣卫和东厂相抗,自然远非其敌。若是一不小心,被马家兄弟察觉,只怕他要全身而退绝非易事。随后又过了三天,一鸣仍然没有出现。我实在忍不住了,便找到侯大叔,向他老人家打听一鸣的消息……”
沙夫人边说边看了侯震一眼。侯震仍是垂着双手,肃立在沙夫人和沙中玉的身后。厉秋风见这老人虽然神态恭敬,便如寻常大户人家的老仆一般。只是身形挺拔,站在那里如岳临渊,定然是一位武功极为了得的高手。
却听沙夫人接着说道:“侯大叔只说一鸣有事外出,尚未归来,要我在沙家堡中好生歇息。只是我越发焦急,每日里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直到七日之后,一鸣才回到沙家堡中。
“我听侯大叔说一鸣已经赶回,再也按捺不住,急忙请侯大叔带我去见他。只是见到一鸣之后,我却大吃一惊。不过一月未见,一鸣竟然好似变了一个人。原本饱满圆润的面容,竟然变得又黑又瘦。他除去马骏之后,虽然也有几分倦意,却仍然是神采飞扬,不堕威风。此时却是一脸沮丧,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逸兴横飞的风采。
“我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正想开口询问,一鸣却长叹一声,对我说道:‘方姑娘,有件事我要说与你听。只是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难过。’我见他说得郑重,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颤声说道:‘沙堡主,您、您尽管说便是……’
“一鸣看了看我,嘴角抽搐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我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道:‘沙堡主,我的父亲、姐姐和哥哥已经全都不在了。对我而言,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可挂怀的事情。是以您不必担心我会为什么事情难过,有事情尽管说便是。’
“一鸣点了点头,这才沉声说道:‘方姑娘,福建方家被灭门了。阖门上下二百七十三口,无一幸免……’
“他话音未落,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觉得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在地。一鸣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住,扶着我又坐到椅子上。他对我说道:‘方姑娘,你没事罢?’我摇了摇头,颤声说道:‘我没事,我没事……’只是这话还没有说完,两行眼泪却早已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