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听到这里,忍不住张口说道:“这个老……老人家,也太过狠毒了罢!”
沙夫人知道慕容丹砚本意是想骂一句“老混蛋”之类的骂人话,只是碍于自己的面子,最后给改成了“老人家”。她对慕容丹砚说道:“妹妹,你生在武林世家,伯父又是天下一等一的侠客,自然不晓得人心险恶。我们方家自从先祖受困,日夜担心受怕,人人只想着如何苟活下去,便寻思一些阴谋诡计。时日久了,竟然生出许多恶毒之辈。唉!”
沙夫人长叹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听得族长老太爷竟然生出如此毒计,心下又惊又怒、又恨又怕。后面他们又计议了一些什么,我却没有再听,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救我爹爹。自我娘去世之后,爹爹对姐姐和我虽然并不太好,却也不像其它各房对女孩子那般视作奴仆。而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爹爹,我不能让他死在族长老太爷的阴谋诡计之下!
“待我清醒过来,这才发觉祠堂中竟然已空无一人,族长老太爷等三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我知道族长老太爷心思机敏,两个伯伯也不是好相与之辈,是以一直不敢活动,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四周确实无人,这才偷偷跃下祠堂屋顶。其时夜色已至,我尽寻些无人的小路,绕过族人的宅子,悄悄回到家中。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耳听得外面爹爹的房间里不断传来他的咳嗽声,心中凄凉无比,最后我将牙一咬,下了决心,便悄悄走到爹爹的房间外面,轻轻敲了敲门。爹爹打开门,见到是我,吓了一跳,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息?’
“我对爹爹说道:‘爹爹,我有一件事情想说给你听。’他一脸疑惑,却也并未多问,只是指了指厅中的木椅,示意到那里说话。我知道爹爹为人方正,我虽是他的女儿,只是年纪已大,自是不能随意进到他的房间。我和爹爹二人坐在厅中的木椅之上,他微微笑道:‘什么事情,还要晚上偷偷来说。’
“我先是走到门口,将屋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小心看看屋外,又将门紧紧关上,从两扇窗户向外偷偷查看了一番。直到确认屋外确实无人,这才走回到爹爹身边坐下,将白天所见所闻说给他听了。初时他听说我跃到祠堂屋顶,还说了几句‘胡闹’,待得我将族长老太爷、大伯伯、四伯伯和东厂那人所说之事讲给他听,爹爹吓得脸色苍白,一脸惊讶地盯着我。当听到族长老太爷想借安陆州之事将他除掉时,爹爹身子一颤,惨声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的家人居然如此狠心!天欲亡方家,天欲亡方家啊!’
“爹爹激愤之下,声音不免大了些。我急忙示意爹爹不要高声说话,但是睡在另一间屋的两个哥哥却已醒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衣服都未穿齐整便冲了出来。见我和爹爹坐在厅中,爹爹更是面色惨然,两人也是大惊失色,抢到爹爹身边,问爹爹出了什么事情。
“爹爹看着两个哥哥,又看了看我,突然流下泪来。我和两个哥哥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当年娘亲去世之时,爹爹虽然难过,却也并未流泪。是以我和两个哥哥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才好。
“过了一会儿,爹爹擦了擦眼泪,对我们兄妹三人说道:‘方家咱们待不下去了,须得早做打算。咱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到京城找到大丫头,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