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为去世之后,谢宏轩和两个好朋友在一起喝了几次酒。
谢颖在屋里看着书,三位爷爷就在院子里喝酒。天凉了,他们打着哆嗦,发一段感慨,就散开了。
他们感慨的内容各不相同。爷爷为医学的不够发达而惆怅,宋爷爷为周明理夫妻凄凉的晚年生活而惆怅,胡爷爷则为人生的无常而惆怅。
听得多了,谢颖也跟着唉声叹气。
爷爷们的“惆怅”都是人之常情,完全能引起共鸣,但谢颖无法忍受的是汪玉春那股故作深沉的忧虑。他经常跟别人说,儒林街的风水不好,很多正值壮年的男子莫名其妙就去世了。在很久之前,他便听说过,儒林街底下有一条“脉”,这几年大兴土木工程,把那条“脉”给破坏掉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更离谱的惨事发生。
谢颖一点儿都不想跟他起冲突。但是他并不收敛,逢人便说,谢颖便忍不住打断了他:“汪叔叔,你不要诅咒我们,可以吗?”
“诅咒?!”
“是!生老病死,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你总是跟封建迷信扯上关系,还诅咒这里以后发生更惨的事情……你说这些话,不是诅咒是什么?”
汪玉春讪讪地笑了两声:“我这是预测,怎么能说是诅咒?”
“天气预报能预测,人世间的事情,怎么可能预测?反正你说那样的话,我很不高兴。我们家祖辈就在这里生活了,听了你说的那些胡话,我们还能在这里好好生活吗?”
汪玉春哑口无言。冯玉珍把孙女“喝”回了家里,谢颖还以为奶奶要训斥自己,没想到奶奶悄悄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好!不能让他一天到晚胡咧咧。”
冯玉珍又说道:“真想不明白,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养出靖怡和浩川这样两个好孩子。以后,这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很让人头疼,除非他俩都从外地找,要是咱们这里知根知底的人,谁愿意跟他这样的人结亲家?”
谢颖倒没考虑得那么多,就是很心疼汪浩川。
汪玉春并没有因为谢颖的怒怼而有所收敛,他甚至郑重其事地谋划起了搬家,经常在巷子口跟熟人交谈,劝别人也离开这里。好像只有把别人说动了,方才能证明他是正确的。那样,在谢颖面前失掉的面子,他又可以捡回来了。
但是他跟别人说这里“晦气”的时候,正好被周可行听到了。
周可行外出跑步回来,身上像是被煮熟了一般,热气腾腾地冒着汗。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汪玉春条件反射般地闭上了嘴。
周可行冷着脸,说道:“汪叔,我刚才全都听到了,你什么意思?因为我哥那样的青年死了,你觉得这里很晦气?”
“没有……没有……”汪玉春怂得很快:“我就是觉得这个地方不怎么太平,所以想找个机会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