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困扰自己多时的大道前路,因为仅仅一方随身小世界对自己而言用处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倒是能够有限度进行操控的奇景之力更加值得琢磨,这是意外之喜,出乎意料的收获。
盘踞云头,他视线沿着逼仄山道一路眺望山头,跨过那座低矮山丘后哪怕林荫茂盛如旧,遮蔽天光,然而复行数十步便可发现,前方豁然开朗!
……
徐家寨,火气升腾。
黑烟滚滚如浪,伴着焦糊臭气熏人眼鼻,浓浓血腥味伴着肉脂灼烧后的油腻香气,靠得近了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恶心。
这里正在焚烧尸体。
“陆谷前后本就多雨水,间或有赤阳曝晒,将如此多的尸首暴露在外,恐怕会引发疫病,又或者沿雨水污染村寨水源。”
蒋勤安劝说村人们将遇难的人以及匪贼尸身火葬,如此也好避免对即将采收的陆谷造成影响——采收陆谷后需要浆水脱壳,这些尸体不可能不处理。
至于一股脑挖个坑全部埋下去这种事村民们做不出来,一来土地就那么几处能入眼的,其余地方要么有田地,要么有房舍,又或者跑更远处去埋人,一来一回所需的石料、土木、人工都不是小数。
“银钱好说,这些狗东西带了几车正放在村口,但木头石头一时半会儿无法采到足够数目,尤其这次人数较多。”
等到徐家寨的众人在蒋、岳两道士帮助下勉强收拾好残局后,才听闻隔壁几个村庄寨子同样遭了劫,不止四家坳,更远处的几个地方也没能幸免。
消息来得太晚,贼人来得太快。
如此一来,想要找其它村子的乡邻帮忙搭把手都没办法,村中一群人聚在一起商讨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按照两位道长的意见,火葬。
通州本地是没有这個习俗的,不过在距离通州不远,大约二三百里外的一众山岭里,生活着一群土民,他们有火葬去世长辈的习惯,本地也多有听闻。
往年时候,若大灾大荒频发,白骨皑皑埋没路边,活人尚且不易,哪又有精力去折腾死者,且为了亲人长辈不被某些丧失人性家伙的糟蹋,四家坳乃至周围都不乏有效仿的事。
火化在这里并非行不通。
最后,村人与匪贼分开,各自投入一圈熊熊烈火中,木材噼啪作响的动静下是数十位掩面哭泣的村民。
后者被烈火炙烤留下的干瘪残尸甚至引得怒火冲冲的村人一抢而空,有的去喂了猪狗,有的投了粪坑。
蒋勤安与岳海在徐家寨带了两日,帮衬着将诸多事情处理。
以许威为首的青皮劫掠来的财物装盛有四辆驴车,其中属于徐家寨的部分被认领回去,有两位武功高强的道人坐镇,加之刚刚遭逢大难,村人格外配合。
剩下的他俩也未带走,一部分安排人手送回到原本的几个寨子里,至于大户地主的银钱和粮食,道人们没有私扣,而是全部分发给了村民,尤其那些在变故中遭难,有亲人乃至顶梁柱去世的家庭。
其它的一些杂物由于村人用不上,留下只会徒惹觊觎和祸事,便由他们带走处理。
“这件鱼鳞甲倒是精良,看封料样式应当是军中制式。”
掂量着,岳海平剑眉中隐约唏嘘,没想到连军中装备都流落民间,还被一伙明显地痞流氓为主的贼人掌握。
可想通州一带也不安稳。
“大梁肃中律有言:凡私藏、铸、支出采进金甲、盔者,视同谋反罪,受煢肉之刑、黜官,流三千里!”
“重者,斩无赦!”
年轻道人摇头晃脑,将这一段背诵出来,口中郎朗,引得一旁正收拾东西的蒋勤安侧过头无奈地多看了几眼。
他虽不如行走南北、历练数载的师兄对刑统之说有那么深了解,却也知道甲胄在任何时期、朝代都是不容私藏的。
铸匠都会被迁往别地,严密看守。
如今眼前出现这么一件做工中上水平的甲衣,寓意不算那么友好。或是内外勾结私相授受,要不然便是许威此人曾投效大梁官军,并乘机逃了出来。
几乎不用多想,两人基本确认是第一条可能。
“就许威的模样半点儿不像士卒。”
看来通州的情况要比想象中还严重几分,连军需都敢伸手。
“走吧!此间事了,咱们也该去下一个地方。”
岳海平提起长剑系在腰际,以苍青腰带束缚,伸了个懒腰,双臂背负站在大院门前,等待了会。
蒋勤安再次确认了携带的物件,然后才与之一同走出。
告别了村寨众人,两人走在田埂上慢慢远去,背影拖曳得长长,罩在田间。
“两位小道长都是好人呐!”
新选出的村正带着人送别,献上了纯朴祝福,“希望老天爷有灵,能保佑两位道长平安。”
另一边,已经走远的蒋勤安和岳海平正胯马向前,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接下来去哪个地方。
他们这次本来是要直接借道通州去更南方的锦州,结果路上遇到了这事,略有耽搁,好在并未停留太久。
“师兄,十方法会何时开始?”
“应当在十月下旬,赶得上,师弟且放宽心便是。”
两师兄弟说着话,其实口中的十方法会并非道门举办,而是锦州诸多势力一起合力办成的盛事,涉及很广,覆盖一州之地,非一家一姓可以做到。
不过既然是法会,自然少不了道门中人参与,不单单如此,这次的法会听闻还有不少如他们一样外州的人不远千里跋涉而来。
“本来说的是去参加宜宁府的升仙大会,顺道还能回一趟西州,但比起一群二三流武林门派的升仙大会,聚集了整个锦州势力的法会显然更值得期待。”
岳海平对蒋勤安如此说到,准备带这位面相老成的师弟好好长长见识,这可不是广庸府弄的那场小醮,规模大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