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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一个叫徐峰,一个叫周涛,正是岁考过后被五官灵台郎卜刺挑走的两个天文生,他们二人昨日得到消息,说今日薛瑞会带档房世业生来观象台参观,便自告奋勇前来迎接。
“呵呵,你们这是在捧杀我吧,我也就是误打误撞而已,哪里算得上英雄事迹……倒是你们两人,这才几天不见,你俩就糙了不少啊?”
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薛瑞颇有些惊讶,以前在档房学习时,徐峰他们都是细皮嫩肉的,现在却满脸的沧桑,连皮肤都粗糙了不少。
周涛苦笑着对薛瑞解释道:“你们是不知道,这观象台上风大的很,尤其是深秋夜晚的冷风,刮的人脸生疼,再加上最近一直熬夜,可不就成这样了吗?”
“那你们还真是辛苦了。”
薛瑞早听说观象台这边差事不好干,当时他还有点不信,看到徐峰两个,他这才有些信了。
跟新来的世业生介绍了一下二人,随后在徐峰两人的引导下,众人一路进了观象台衙署。
观象台衙署建有围墙,呈四面将观象台等建筑包围。
刚进大门,众人的眼球就被高大的观象台吸引。
这观象台高约五六丈,台顶东西南北各长约二十余米,从大门看去,隐约能看到其上设置的种天文观测仪器。
范岩踮脚瞅了几眼,忍不住问道:“徐峰,咱们能上去看看吗?”
正跟薛瑞介绍观象台的徐峰转过头,回道:“观象台上仪器十分贵重,白日除了轮值观象的天文生,其余人等一律不能入内,你们想上去,须禀报卜大人知晓,由他老人家定夺。”
薛瑞安排世业生前来参观,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观象台要是不能上去,光在底下看着有什么意思?
穿越前,他去这座观象台遗址参观过很多次,对下面的样子样子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不过,现代的观象台距现在有五六百年,几经战乱,又数次重建修缮,到他去参观时,早已面目全非。
既然都来了,不上去看看自然不甘心,薛瑞便道:“不知灵台郎可在衙署,不如我去请示一下,好歹让大家伙上去看一眼,不然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灵台郎听说你们要来,一直在值房办公,估计正等着你领人过去拜见呢。”徐峰笑道。
薛瑞点点头:“那行,咱们现在就去吧,参观完观象台,我还要带他们去谯楼等地看看。”
卜刺值房就在衙署中,步行片刻,众人就到了门外。
徐峰进屋禀报后,卜刺从屋里出来,看向这浩浩荡荡的人群。
“老夫守着这观象台也有十数年了,像今日这般热闹的情景还真不多见,听说你们想上观象台看看?”
卜刺是色目人,却一口地道的北京官话,让没什么见识的世业生们啧啧称奇。
薛瑞作为掌事,便代表众人上前,拱手道:“学生薛瑞,见过老大人,先前学生已禀明了中官正许大人,要带世业生们来观象台研习,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二,让学生带人上去看看,也好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否则,将来他们成了天文生,却连观象台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就有点愧对天文生之名了。”
卜刺摸着胡子,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老夫要是不同意,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也罢,今日就破例让你们上去看看,不过在上去前,老夫有两个要求。”
“多谢大人,请大人示下!”
众人大喜,没想到卜刺这么好说话。
“这观象台上所置仪器,都是朝廷花了大力气打造的,你们上去后,除了有天文生身份之人,其他人只可远观,万万不可触碰,万一出了差池,不止是你们,就连老夫也要被朝廷责罚,懂了吗?”卜刺严肃提醒道。
“大人放心,学生会严格管束他们。”
薛瑞忙保证道。
“第二嘛,就是参观了我这观象台,过几日后,老夫要去监中调拨人手过来做些杂事,到时候你们可不得拒绝,若是不答应的,就不要上去了。”卜刺又道。
世业生们听说过观象台差事清苦,再加上徐峰两人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在这地方当差的辛苦。
可现在卜刺说过几天要拉人来打杂,一时让他们都有些犹豫。
卜刺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叫来一名年约三旬的天文生,交代道:“黄彦,你带他们上去看看,最好分成三批,免得人挤来挤去,腾挪不开。”
“老师放心,弟子明白怎么做。”
叫黄彦的天文生忙点头。
交代完后,卜刺就回了值房。
黄彦看向薛瑞等人,道:“大人的话,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愿意上去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就留下,不要随意走动。”
说完,一甩袖子就朝观象台走去。
来都来了,众人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留下,反正档房世业生三十人,也不一定就轮到自己来打杂,就算轮到自己,那也是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
这么想想,世业生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竟一个不落的跟了上去。
在去观象台的路上,薛瑞趁机跟黄彦攀谈几句,得知薛瑞的大名后,黄彦对他客气了不少,连带着对世业生们说话也和善了些许。
在下面分配好人员,薛瑞带人跟黄彦拾阶而上。
观象台说白了就是个四棱台,各种仪器就放置在顶部。
薛瑞等人上来时,台上已有四个天文生,他们面对四个方向站立,手中都拿着纸笔,看样子是在记录白天的天象。
众人到来,自然引起了台上四人注意,纷纷转头来看。
不料,黄彦却呵斥道:“谁让你们东张西望的,看漏了天象,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挨了骂,这四个天文生也不敢顶嘴,忙各自站好,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薛瑞好奇道:“黄大哥,这白天又看不到星辰,也需要观象吗?”
“自然需要,咱们观象台不止是观夜间星象,白日也偶尔会出现一些特殊星象,比如太白经天、流星坠地,当然,白日主要还观测这金乌变化,顺带记录四方云气色彩,以备查阅。”黄彦解释道。
“原来如此。”
薛瑞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任何遮挡,不由惊讶。
看情况,这些天文生观测天象,uu看书 www.uukanshu.com都是在露天当值,这工作环境也太恶劣了些。
春秋天还好,天气都比较适宜,要是换做冬夏,在这么高的地方,还要顶着炙热的骄阳,吹着凛冽的寒风当值,这绝对是个让人绝望的苦差事。
而且,观象台管理也太严格了些,甚至都不能随意乱动,有失人性化。
“还好我没被分到观象台来。”
薛瑞庆幸不已,天文生分配当天,他还想主动报名来观象台当差,要不是许早有安排,他早就在这里喝上西北风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世业生们已经围着几部天文观测仪器讨论起来。
薛瑞一眼看去,除了浑天仪、简仪,浑象等仪器,其他几个都不认识,便请黄彦给大家做一些讲解。
黄彦乃是五官灵台郎卜刺高足,在观象台当差十多年,对这些仪器用法自然十分熟悉,便给薛瑞等人做了一些演示,并让他亲自上前操作。
看着这些完好无损的仪器,薛瑞不禁有些激动。
明朝这些天文观测仪器,只有部分保存到清朝末年。
但在光绪年间,又因八国联军打入北京,观象台上的仪器全被列强德国、法国军队瓜分,期间还有不少仪器被损坏、丢失。
虽然三年后法国迫于国际舆论,将几件仪器交还清政府,却因保存运输不当,以致失去精度,无法再使用。
前世薛瑞参观观象台时,看到清政府后来彷制的缩小版简陋天文观测仪器时,对损坏这些古代天文仪器的列强简直恨之入骨。
如今有机会亲手使用这些早已损坏的古天文仪器,薛瑞又怎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