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写完了公文,边说边看向薛瑞,待他看清薛瑞相貌,不由有些惊讶。
这副模样,显然是认出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薛瑞。
距上次见面,也不过三日时间,不过能被于谦认出来,薛瑞还是很荣幸,忙道:
“大司空日理万机,竟还认得学生,学生真是受宠若惊。”
前几天薛瑞救垂死驿马的事,在于谦心里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此时再见,于谦从书案后走出来,关切问道:“那匹驿马如何了?”
这些天,那匹断腿的驿马一直养在钦天监,每日吃着钦天监供给的草料,倒也没什么大碍。
听于谦问起,薛瑞苦笑道:
“学生已经请马医给它接好了腿,只是马医说它的腿伤比较严重,好了也是匹跛马,没什么大用了……还有就是,这马儿的每日草料耗费,现在是由本监提供,监官对此有些意见,一直催着让学生送还兵部。”
明代驿站由兵部统管,驿马长期寄养在钦天监,这也不符合规矩。
既然于谦问到了这里,薛瑞正好趁势提出,好让兵部赶紧把马接回去。
于谦思索片刻,叹息道:“既做不得驿马,腿又跛的厉害,送回驿站怕是也要被宰杀,此马立有大功,怎能让它死的如此委屈?”
“那依大人的意思?”
薛瑞试探问道。
于谦本想自己领养这匹驿马,但这驿马乃是朝廷所有,他身为统管驿站的兵部尚书,这样做未免会传出以公肥私的风言风语。
思量再三,于谦看向薛瑞,询问道:
“这马即是你救的,说明与你有缘,依本官看,不如你就好人做到底,将它领养了吧,也算让它有个善终,你意下如何?”
薛瑞哪想到于谦会这么说,一匹断腿的马又不能骑,每日还要耗费大量草料,领养了岂不是多个负担?
但面对于谦希冀的眼神,薛瑞不好意思拒绝,只好道:
“学生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这驿马有驿站拓下的印记,学生领走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于谦笑道:“这有何难,全国驿站都归兵部管辖,待本官写个条陈,你拿到驿站去办下交接手续,便可领走了,记住,好好待这马儿,若是不想养了就来找本官,不可随意处置,知道了吗?”
他这么说,是怕薛瑞养不起或者不想养了,转手卖了或者杀掉,这与他的初衷不符。
“学生晓得。”
薛瑞连连点头。
解决了这个问题,于谦想起先前薛瑞说的话,好奇道:“刚才你说找本官是要为朝廷献策,究竟是什么事?”
薛瑞忙拱手道:“大人,我听说先前来的几位大人是户部和工部的,他们是不是来商议如何处置通州漕粮的?”
在刚来时,薛瑞隐约听到值房中的议论,因为关着门,薛瑞他只听到“漕粮”“焚毁”“落入敌手”等关键词,再结合他对当前局势的分析,很快明白于谦等人谈的事情关系到通州漕粮。
说起通州的粮食,就不得不提一下明代漕运。
明代漕运,依托京杭大运河运行,南起杭州,北至通州,共途经淮安、徐州、临清、德州和天津五处漕运粮仓。
在元代,经著名天文学家、水利学家郭守敬设计施工,修成通州到北京内城积水潭的通惠河,使漕船得以沿河直入京城。
到了明朝初年,魏国公徐达奉皇命营造北京城。
在元大都的基础上,徐达加筑了城墙,并将北城墙收缩五里,废除光熙、肃清两座城门,形成了现有的格局。
但徐达营造北京城时,因一系列的失误,使城基高出地表不少。
再加上通惠河水势浅涩,最后竟无法再连通内城。
到正统年间,通州张家湾便成了漕运终点,各地运来的漕粮须由此改陆运入京。
据朝廷传出的消息,如今通州各仓中储存的漕粮,高达三四百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