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私习天文也算不得什么事,就连钦天监缺人手后,也会从民间招收精通天文历算的人才。
若民间百姓不私习的话,从哪补充人才缺口?
远的不说,就说薛瑞他爹薛元皓,也是在正统三年钦天监访取专业人才时,被胡中走后门录用的,可见这条律例已经松动成什么模样。
可是学归学,一般也没人会管你,但像徐珵这种学完还高调拿出来炫技的人,这世界上怕是也没有几个。
于谦没有给徐珵思考的时间,继续追问道:“既然不是翰林院教的,那就是徐翰林自己学习的?”
徐珵知道于谦这么问的意思,神色大变。
若是他坚持己见,就意味着他私习天文、私藏占书,就算朝廷采纳迁都提议,他被主战派抓住这个小辫子,恐怕这二百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这绝对能要了他的命。
可若是要保命,就必须推翻自己先前的说辞,这等于是唾面自干,日后还有何颜面做官?
面对主战派虎视眈眈的目光,徐珵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命,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以头抢地道:
“郕王殿下恕罪,微臣其实并不懂天文占候之术,也从未研习过,只是道听途说了几句,觉得天象预示之说很有道理,便轻信了此等言论,以为迁都势在必行,臣向朝廷建言,本是出于忠心,此心日月可鉴,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朱祁钰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光棍的推翻了先前的言论,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问道:“那依徐大人之意,这天象预示,究竟应在何处?”
刚被抓了小辫子,徐珵长了记性,哪敢在这种事上多言,忙回道:“殿下,微臣也不知道,不过钦天监掌天文占候,还是请监中官员解读吧。”
朱祁钰见没戏弄到徐珵,略有些失望,而后看了身边的成敬一眼,后者会意,上前两步对朝臣道:
“先前殿下已命奴婢去了趟钦天监,监官都认为,荧惑犯紫微垣之天象,应在瓦剌太师也先和陛下之间,这与京城安危无关,诸位大人但请安心。”
“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如此,那京城就能保住了?”
“可恶,也先贼子竟然有欺凌陛下之心!”
“……”
听了钦天监对天象的解释,众官员都议论纷纷。
等众臣安静下来,朱祁钰才看向解决了迁都难题的于谦,问道:“于大人,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说?”
于谦看了眼徐珵,掷地有声道:“殿下,如今局势危若累卵,还请尽快召集各地勤王兵马戍卫京师,再有言南迁者,当斩!”
徐珵被这话吓得直哆嗦,要是现在还站着,怕是腿都有些发软。
这时,翰林学士徐循出班,为同僚求情道:
“殿下,徐侍讲虽言辞不当,可一片为国之心天地可鉴,况且,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殿下宽宥之,让他戴罪立功吧。”
朱祁钰只是暂时监国,徐珵等人都是他兄长的臣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没必要得罪这些文官,便宽宏大量道:
“徐侍讲请起,念在你也是为朝廷建言,便饶恕你这一次,日后须谨言慎行,不可再妄言,知否?”
徐珵诚惶诚恐道:“谢殿下宽恕,微臣定铭记于心!”
等退回班列,徐珵感受到大臣们鄙视目光,心都快碎了。
他在翰林院养望多年,没想到只这么一天,名声就臭大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