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地女神教派丢失权柄,迪萨联盟的底层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教派。它们私自篡改大地神殿的教义,宣扬末日、永生的论调,通过恐吓与欺诈手段,达到控制信徒,聚集势力的目的。
半精灵民间教派的兴起,填补了大地神殿失势带来的信仰真空。它们迅速发展壮大,一度动摇了高地城对联盟的统治。
高地贵族认为民间教派的始作俑者都是从大地神殿出走的顽固分子,和高地名门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联盟议会调集各名门的精锐私兵,对民间教派实行镇压。民间教派的首脑,以及渗透军政系统的骨干成员遭到血腥清洗。
接着,联盟议会颁布律法,严厉禁止民间私自传播信仰。几个盛行一时的民间教派随之土崩瓦解。
然而,烧起来的柴堆没那么容易熄灭。即便敌视联盟议会的旧神官被名门私兵屠戮殆尽,也会有后来者发现传播信仰,组建教派是争权夺利的捷径。
关键在于,大地女神就不是真神,无法赐予信众超凡之力。大贤者马尔夫可以编纂女神教派,其他野心家当然也可以效仿。
民间教派由明转暗,扎根贫民阶层,秘密传教,影响范围只局限于下邦,逐渐成为类似黑帮、盗贼团这样的地下势力。
大地神殿的旧神官已经遭到多次清洗,现在的民间教派和旧神官没什么关系。为了生存,大大小小的民间教派有意无意地向名门靠拢,至少不敢公然对抗名门贵族。只要民间教派老老实实地守住自己的地盘,不跨区域传播信仰,联盟议会对它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永眠教派就是其中之一。但它的传播范围包括多个城邦,触碰了高地名门对民间教派的容忍底限,属于必须被彻底清剿的邪恶教派。不过,永眠教派的行动非常隐秘,几乎不为人们所知。它传教的对象不看身份地位,优先选择那些身陷绝境,走投无路的半精灵。
铁十字团的罗德团长也是机缘巧合才加入的永眠教派。否则,他一个主家被灭门的侍童凭什么摇身一变,成为小有名气的奴隶贩子?
是永眠教派先帮助罗德发展贩奴生意,之后,他才被银盘角名门招入麾下。也可以说,罗德是永眠教派打进银盘角名门的一颗钉子。
没有人永眠教派究竟有多少像罗德这样的钉子。罗德自己也不算了解永眠教派的底细。他对教派既不狂热也不忠诚。似乎,永眠教派并不需要这些。或者说,永眠教派崇信的“永眠者”不在乎信徒是否虔诚。
因为,祂是“真神”,一位邪恶的,又能给教徒带来好处的真神。
罗德刚开始不敢背叛,后来是不想背叛。他向教派秘密输送身体素质优秀的奴隶就会得到奖赏,比如,一枚可以起死回生的“活体秘药”。
当然,这种“活体秘药”的代价显示出“永眠者”有多么邪恶。
“活体秘药”中的触手蠕虫会汲取宿主的血肉,不断成长,逐渐取代宿主的肌肉、骨骼、内脏,最后是大脑。宿主的力量、速度、韧性、恢复能力都得到难以想象的提升,但他的大脑被触手蠕虫替换之后,就变成了“永眠者”的一个分身。
这是条不归路。
非万不得已,罗德绝不想使用永眠者的“活体秘药”。但是,他现在被集骨者兽人围困,自己还受了伤,唯一可以指望的维尔托克又变得态度傲慢,难以亲近。
罗德思前想后,觉得不能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维尔托克的同情心上。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这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当时,罗德发现维尔托克之后,本打算把他引入永眠者教派。可他在种植园贩卖蛮奴,听女萨满说维尔托克的体内住着一尊神灵。罗德半信半疑,直到这次被集骨者追杀,维尔托克表现出许多非同寻常的能力,尤其他拯救过哈克副队长,还让哈克实力大增。
换作别的职业者可能不会多想,身为邪神教徒的罗德却另有看法。
反正,他凭三级剑士的实力既不能脱险,也无法俘获维尔托克,那还不如豪赌一次。
罗德故意参加第二次战斗,撕裂伤口,把自己置于死亡的危险当中,并祈求维尔托克的拯救。如果能得到对方的眷顾,就可以追随一位“真神”,他的处境肯定比在永眠教派好很多。
罗德赌输了,维尔托克根本没有理会他的祈求。
“永眠者”子体正无情吞噬罗德的血肉,把它们转化为成长的养分。这个过程其实不痛苦,却会给宿主带来恐慌。罗德清晰地感受到一只滑腻的触手在体内游动,缠绕自己的脊柱。他已经无法动弹,连抬起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罗德最害怕那只触手占据自己的头部,虽然这种情况最终无可避免,但占据的时间可以是马上,也可以是几年后、十几年后,甚至更长。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高于一个没有智慧的傀儡,“永眠者”会允许他继续活下去。
罗德在心里向“永眠者”祈祷,承诺要献给祂最好的祭品。也不管“永眠者”是否听见,他已经把维尔托克描述成一个沉睡的神灵。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真正了解维尔托克的底细,他更不了解“永眠者”的真面目。
有的时候,人比魔鬼更像魔鬼,喜欢用欺诈的手段去诱惑别人,只要能勾起对方的潜在欲望,真相很容易被双方都忽略掉。
第二天早上,维尔托克从休眠中苏醒,哈克告诉他罗德团长死了,请他过去看看。
职业剑士的攻击力强大,身体相对脆弱。罗德的内脏受重创,还有一条主血管破裂。他既没有自愈天赋,也没有能够救命的顶级秘药,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对于这个结果,维尔托克没觉得意外,但罗德的遗体看起来也的确不正常。
铁十字团的团长平躺在树枝垫子上,身下有一大滩暗红的血迹。实际上,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失血太多,到了难以挽救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