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完皇帝的复述之后,卢植等人竟皆沉默了。
“该杀!”在刘辩面前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卫尉张温,闷声说道。
刘辩笑了,“看看,连我们的老好人张卿都觉得此人该杀,那就必然是该杀的!”
“若让这样的人继续为官,那朕一定是个昏聩无能的暴君!”
“哪怕朝中无人可用,将这些官职空置,朕觉得也比让他们继续鱼肉百姓要好。”
“诸公以为百姓眼中的朝廷是什么样的?”
众人默然。
刘辩随手翻开一摞奏表,拍在案上,说道:“百姓眼中的朝廷,绝对不会是这些东西。”
“他们能看见的最多的就是啬夫,三老,游徼。雒阳百姓还能知道都尉是干什么的,可更多的地方百姓甚至于连县令、都尉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虽然没见过,但县令、都尉这些人做的事办的差,百姓的耳朵是能听见的,是和他们息息相关,关乎他们生死的。”
“所以你们以为百姓眼中的朝廷是什么样的?”
“朕告诉你们,如果一县的县令和都尉是什么样的,那么百姓眼中的朝廷就是什么样的。”
“他们不会在乎,也根本不会知道你们三公九卿今日为民请了什么愿,干了什么事!”
众卿面面相觑,被皇帝强大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陛下之言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只是京中忽然间少了这么多的官吏,上令无法下达,于朝廷不利!”朱儁说道。
“从西园遴选干才以充各司,朕亲手训练出来的人,朕知道他们大部分人是什么样的品行。”刘辩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只能继续从西园抽人了。
他练了一年的这点底子,再这么抽上一轮,可就真的要虚脱了。
但他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刘辩对他们的信任是绝对的。
虽然其中肯定会有害群之马,但大方向上绝对不会有问题。
心理学,可是他那支部队的必修课。
在这不同的环境下,他训练出来的将士,可能没有当时那么强大的信仰。
但也有八九分的力度了。
尤其是忠君的概念,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思想本来底蕴极深。
刘辩只是稍微使了使力,在其他方向上再稍加引导,效果就格外的显著。
卢植几人又一次面面相觑了。
他们倒不是反对皇帝这么干,只是又双叒叕觉得,皇帝这么做好像又是有预谋的。
“臣本来也想如此谏言,西园锐士但凡能当军候者,必然就能胜任一地之县令与雒阳都尉。”朱儁沉声道。
“既然诸卿都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办吧!”刘辩说道,“刮骨疗毒之后再换血,身体才会更加的康健不是吗?大汉朝这病很重呐!”
刘辩喃喃感叹着,忽然从卢植几人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好像是个坏人的感觉。
“咳咳……”刘辩轻咳一声,问道,“诸卿可还有其他事?”
“臣等告退!”卢植拱手称道。
看着几人窃窃私语的离去,刘辩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们该不会以为是我故意这么干的吧?”刘辩低声嘀咕道。
但转念,刘辩就释然了,是故意的又如何。
他连三公都给集体坑没了。
坑一群都尉、六曹之流,难道还算什么问题?
若身家清白,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
自这一天起,雒阳城内的气氛渐渐又变得诡异了起来。
从前备懒之人,忽然间开始勤勤恳恳,甚至连积压了数年的卷宗都翻了出来。
有小毛病的人,几乎是想破脑袋的,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而那些明知自己犯了杀头罪过的人,则开始悄悄的准备跑路。
但很可惜,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两群。
所以当他们在自认为非常隐秘的时间,悄悄逃出城门之后发现。
正有大量与他们想法一致的官吏也在跑路。
官道上,他们竟然组成了一条庞大的队伍。
尽管大家同殿为臣,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所有人都很默契的谁也没有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