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真侯……过誉也。”
“果然昊天垂青魏国,何有魏国今日哉?”
唐雎神容未改,只是轻轻一笑,再次对着上首一礼。
看着上首那年轻至极的秦国彻侯,其人堪为秦国中枢内权位仅次于秦王嬴政之人,尽管出身于道家天宗,可军略文武,无所不通。
入秦十多年,登位彻侯!
更是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未有者!
毫无疑问,若非秦王嬴政对其极为信任,其人绝不可能在这等年岁登位彻侯!
更不可能成为秦国之内唯一一位既是军中领军上将军,又是中枢丞相的重臣,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是秦廷内一等一的存在。
安陵国,蕞尔小国,方圆不过五十里,乃是魏国的附属之国。
近月来,魏国被秦将王贲围困,安陵国纵然想要助力,也是无用,何况,稍有不差,便会引来灭国之祸。
是故,安陵国上下,更是不敢有任何动静,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国灭韩,乃是韩国数十年来谋秦,无论是长平之战,还是助力大周牵制秦国之策,亦或者水工疲秦之策,乃是取死之道。
秦国灭赵,乃是数十年来的兵战之仇!
秦国攻燕,乃是燕丹谋秦,刺杀秦王嬴政,罪及社稷!
秦国灭魏,乃是韩国为乱的时候,魏国为之助力,被秦国发觉,乃有祸事。
一应诸般,秦国东出,必有大义加身,这也是千年以来,诸侯国相互征伐之中的必备之谋,安陵国虽为小国。
可终究是魏国的附属之国,果然秦国灭安陵国,不费吹灰之力!
可安陵国实在是没有什么罪过,若然因此而国灭,唐雎不甘也!
“儒家《易》上有语: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谴。”
“左丘明亦是《国语》有言:得时无怠,时不再来,天予不取,反为之灾。”
“以为如何?”
周清缓缓而言,无论魏国往昔如何,终究没有抓住机会。
以至于彻底沦亡了,彻底从诸夏消失了。
“武真侯所言甚是。”
唐雎身躯挺立,再次缓缓一礼,厅堂左右,其余之人,未有轻言。
“哈哈哈。”
“非本侯所言为上,魏国之亡,非亡于秦国,而亡于自身也。”
“老者远远而来,所为必有要事,且说说。”
周清又是一笑。
摆摆手,刚才之语,虽是闲谈,可也能够看出来……唐雎虽老,心神仍旧,诸般思绪,未有杂乱。
这般年岁了,还有这般之谋。
实在是罕见。
“武真侯以为安陵国社稷可否延续乎?”
厅堂之内,陷入一阵浅浅的沉寂。
周清倒也不急,半靠在身后的榻上,看着弄玉素手递来一杯香茶,摆摆手,并未接下,屈指一点,落下旁边的紫龙珠上。
这般天候,自然要饮此物。
弄玉轻轻一笑,颔首,持青铜壶,双手玄光而动,一道道阴寒之力包裹,将壶内的水韵琼浆给予冰镇,斟倒之,落在酒樽之内。
持之,轻抿一口,入喉很是柔滑,视线掠过厅堂内诸人,除却唐雎之外,都是一些青年之人,此刻大都低首不语。
唯有一二者,视线触之,亦是未敢直视,连忙低首。
小国之人,终究诸般有些许不若!
“韩赵魏尽皆万乘之国,而今社稷均灭。”
“安陵国五十里之地,老者以为存与不存有何必要?”
五十里之地,一个小小的城池,外加一些小小的村落、集镇罢了,顶多媲美秦国一个乡里,若非实在是诸侯之国。
今日……他们还真没有那个资格见自己。
“唐雎以为——安陵国当存!”
这是自己的来意。
也是自己的目的。
否则,今日自己无需来此。
唐雎语落,旋即,整个颤巍巍的身躯便是要从木案后起身,旁侧携带之人,先是对着上首一礼,而后搀扶之。
“老者年高德劭,坐下议事吧。”
“加……软垫。”
周清见状,摆摆手,同时,又对着旁侧的使者看去。
“喏。”
使者应声而退。
可……唐雎其人还是坚持着从案后起身,持木杖,缓缓的行至厅堂之中。
“安陵国当存?”
“昔年,老者入秦,能够在那般局势下,说动昭襄先王,如今,本侯想来一观,老者如何说服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