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开放并非完全自愿,而是琼海军方面主动派人过去寻求贸易的——因为短毛们需要那边的煤。越南鸿基煤矿即使在若干年后也是东南亚地区数一数二的优质大型煤矿。露天矿脉开采容易,紧靠海岸便于运输……与海南石禄铁矿结合起来,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穿越众若是不将其控制在手中,那绝对是暴殄天物了。
郑氏朝廷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这种带有强制性色彩贸易方式的。然而他们并没有说“不”的资格——就安南人那点武力,琼海军压根儿没出动正儿八经军队,就是凌宁率领海军舰船上配属的陆战队,小小的干了一仗,便直接将鸿基那块地皮给占下来了。
此时的安南军队远没有后世越南游击队的风采,再说琼海军也不想占地盘,并不往内陆去,就在海边矿区这边呆着,对方就是想用游击战术也没法子。再加上琼海军在经济策略上比西方殖民者成熟得多,做事情也足够大气——他们从来没指望无偿的占用这片煤矿。在小小教训了一下郑氏王朝的军队以后,便找了中间人去跟对方谈判,表示愿意为此支付费用,其数目还相当庞大。
郑氏君臣比起南方阮氏来说显得死板些,但终究不缺乏判断力,在确认了“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过”之后,他们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每年从短毛那里拿一大笔“地皮租借费”;另外鸿基煤矿产出的每一吨煤,也都会支付给郑氏朝廷一笔购买费用;以及从当地雇佣人员,购买食物等等日常消费带来的收入……鸿基煤矿很快成为郑氏朝廷一项非常重要的财源。收到的钱,正好可以用来购买海南的商品。
而且在和海南岛开始通商以后,他们立刻发现琼州府的商品简直是琳琅满目,然后无论郑氏朝廷是否愿意,他们与海南的经济联系自然而然就变得紧密起来……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原来的那点怨气自也渐渐消失。
唯一让郑氏朝廷耿耿于怀的,便是短毛始终不同意断绝和南边阮氏的关系——琼海军挂着大明帝国的招牌。而按照大明的观点,什么阮氏郑氏,其实全都是乱臣贼子。大明帝国承认的安南正统朝廷乃是后黎朝。如今真正的黎朝君主,黎神宗,可还在升龙府待着哪,阮郑两家理论上都是黎朝臣子,不过一个相当于曹操,一个类似刘备而已。
大明帝国曾在明神宗万历皇帝时代承认过黎朝地位,如今的大明自然也只按这个标准。所以不管阮郑两家打得如何鸡飞狗跳,他们在海南这边的使者都只算黎朝商人,作为外商看待,而非外交人员——短毛对外商可没什么特别优待,反而有不少限制。
郑氏朝廷对此很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不过如此一来,他们派来的使者就难免有些夹生了——这家伙仍然把自己当作一个官儿,而非商人。而且很搞笑的是他在这里还为自己找了个后台——琼州知府程叶高,那家伙自以为他识破了短毛的底细,弄懂了这边的权力结构,只要巴结上了堂堂大明知府,便能压制住那群对于大明朝同样是不速之客的短毛外人。
出于某种考量,赵立德并没有打破这种妄念,反而让程叶高配合着演戏,有时候还故意在这位郑氏使者面前显得软弱一些,对其颇为放纵,以让对方更加坚持自己的判断。
但这反而让对方更加得意起来,大的对抗不敢有,偶尔搞些小手段却是难免——比如这回,面对赵立德发出的帖子,那位郑家使者虽然不敢拒绝,却故意拖延了一阵子。让赵立德和那位阮朝使者喝了一会儿茶,方才施施然到来。
对于这位郑使的怠慢,赵立德和以往一样采取了无视的态度——他才不会在这类小事上计较。当然无论如何,就冲这态度,这位郑使在他这里肯定要吃点亏,而且绝不会仅仅是面子上的问题——事实上郑氏朝廷派驻此地的使者已经换过一次人了。而那位阮使则从最初一直做到现在,自是明白其中关窍。
所以当他看见郑使一脸傲气走进来时,脸上隐隐现出一丝笑容,那是看傻瓜的表情,即使对方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他,也完全无所谓——上一位郑使便是因为坚决不肯与阮朝使者处于同等地位,要求双方不能出现在同一地方而被遣返的。新来的这个,虽然摆出一副傲气样子,但在这方面却不敢再硬顶了。因为他的前任已经用自己的前途探明:短毛在这方面绝不会退让。
见人已到齐,赵立德也不拖延,放下手中茶杯,朝着两人笑了笑:
“两位都来了?那咱们就说正事儿吧,主要是关于我们琼州府最近的移民政策,有了些小小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