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支火箭就要两百多银子,全要我们出的,好贵啊。”
郑芝虎似乎并不能体会到大哥的想法,望着天空中划过的道道烟火,居然又心疼起银子来。郑芝龙有些好笑的转头看了看弟弟——他这个兄弟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给家里女人买首饰买奢侈品,还有琼海军那些稀奇古怪的家具什物玻璃镜子之类,成千上万银子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时候居然会心疼银子?
“阿虎啊,都说短毛打仗花钱,其实仔细想想,象他们这么打真是很省的。”
反正当下闲来无事,郑芝龙顺便点拨下兄弟:
“就算每支火箭三百两,他们打个一百支过去,也才三万白银——相对于我们颁出去的赏钱,区区三万银子算个什么?短毛多烧着对方一条船,我们这边就要少死好几个人……人倒也罢了,竖面旗子就能招来。可只要我们自家的船能多保全下来几条,岂不比区区一支火箭划算多了!更不用说还有打赢了这一仗所获的利益……”
说到这里时,郑芝龙又看了看那边还在大兜圈子的琼海战舰,忽然间嘿嘿一笑:
“你看,阿虎,平时我们跟人打战,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就算打赢了一场,自家总也要死伤一批人,丢个几十条船,事后抚恤,休憩,整备,重新积攒物资……总之需要长久之后方可恢复元气。而像短毛这样子打法:对手根本摸不着他们的边,大约红毛人的船都被烧光了,他们那五条照样活蹦乱跳……事后该干啥照样干啥,这才叫真正的俭省哪!”
郑芝龙手抚船舷感叹道,旁边郑芝虎听到这里,眨了眨眼睛,点头道:
“嗨,还真是呢,大哥。您这么一说,倒是记起来以前跟那伙短毛闲聊时说起过,他们那边打仗讲究个概念叫什么‘非接触作战’,说是连敌人的面都可以不用照见,直接按个什么钮就能把对手送上天了……当时小弟只当他们吹牛,就是射箭总也要瞄上一瞄吧?不过现在看来……”
“说不定他们还真没吹牛。以这几年我冷眼观之,那些短毛说的东西,虽然听起来荒诞不经,可若深思细想下去,却往往都是有所依据的。有些即使当前行不通,放眼若干年之后,却未尝不能实现……”
郑芝龙望着不远处已经乱作一团的荷兰人舰队,其眼中满是憧憬之色,缓缓叹息道:
“真想知道他们是来自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啊。”
这份情绪让郑芝虎也受到感染,咂着嘴连连点头:
“是啊,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两个天才怪才倒也罢了,一百多人都是如此,想必定是有个出处的……都说他们有西夷之风,可我们这几年跟西夷红毛打交道也不少了,对那西洋外藩诸国也算了解一些。虽说风俗人情与我中原之地大异,却也不象是能培养出这群短毛的地方……否则短毛对付起那些西方夷人来,也不至于那么辛辣……”
“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兄弟两人有议论了几句,终究还是没什么头绪。这时候琼海军的火箭攻击已经进行到第四轮,荷兰舰队迫于无奈,不得不逐渐将原先整齐的密集阵势分散开来,以躲避那可怕的天降之火——可他们却依然不敢冲出来追击那支肆无忌惮的小舰队,因为郑家的一百多条船正在前头盯着呢!
当琼海军的快船纵队第五次从敌阵前面掠过,并又一次发射了八枚火箭弹之后,荷军阵列已经彻底散乱掉了,而这时候从琼海军为首那条“雪风”舰上,也终于高高升起了三枚闪耀着绿光的信号弹——正是约定好的总攻信号!
“哈哈,总算轮到我们上了!”
早已不耐烦了的郑芝虎畅怀大笑着,立即去下令这边旗舰上水手们吹响号角,同时他抢过两只鼓槌,亲自砰砰砰敲起大鼓,激励士气。
而郑芝龙则站到了船头,身上大红蜀锦战袍被海风卷起,就好像一面赤红色的战旗。他拔出腰间宝剑,冲着对面红毛人以及老对头刘香一伙的船队,口中只迸出了一个字:
“杀!”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