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嗣虽然不参加贸易公司的业务,但据他大致估算。这样操作一趟下来,仅仅从海南运到福州,王远亭手中的银钱至少升值两到三成。如果再送到其它地方,那更是不可估量了。
又等了片刻,还不见人回头,看来果然被那批货给吸引住了。这家镖局子拿来待客的武夷新茶着实不错,文德嗣一时贪嘴多喝了几杯,难免人有三急。向门口小厮问清了茅房位置,过去痛痛快快放了一通水,走出跨院时却忽然听到隔壁有人讲话,正是那赵破山与王远亭——估量一下位置,隔壁似乎就是杂物院子。
“……怎么样,大师兄,就算咱们就此脱手,转售给南门大街上那几家商号,直接就能获利四成,若是还能运送到南昌,汉口那边,可就是几倍的利啊!大师兄,不是师弟自夸,福威总号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如此吧?”
“嘘……声音轻点,墙那边就是正堂后院,小心让人家短毛听见。”
赵破山对于自家格局当然很熟悉,但王远亭却满不在乎:
“没事儿,这招还是他们那位女掌柜教我的,文先生这一路上也帮了大忙。若不是借了他们的船,咱们走镖的岂敢插手盐货生意……哦,对了,现在可不能喊他们短毛了。圣上已经下旨,正式赐名‘琼海镇’,眼下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明琼海军。”
墙后顿了顿,片刻之后才听见赵破山有点紧张的声音
“你大师哥我这辈子只知道打打杀杀,靠一把单刀打出福威这片基业,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几年接触到官宦多了,心里头却越来越没有底。在官府面前我们真是什么都算不上……私贩盐货,这可是大罪。远亭,不是做师兄的不知好歹,这次你为咱们福威立下大功了。可是如此大事,怎么不先通知我?先写一封信回来,或者哪怕船靠岸后人先来说一声也成哪!那么呼喇喇十几车盐货一起拖进院子,若不是阿冯带的队,我们是绝对不敢放进门。”
“咳,师兄啊,您可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明公正道落下文字?至于报信……船是前天到的闽江码头,可您知道当时码头上有谁在等候?——福建巡抚邹维琏啊!不光是他一个,福州府城的大小官员几乎全都到了,小弟那时候哪敢露头。后来还是沾了文先生他们的光,居然也作了一回府尊大人的座上客。文先生他们不善交际,我们昨天一整天都在帮着应酬。不要说师弟我了,连阿冯他们几个小辈都脱不开身。”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很久之后才听到赵破山颇为感慨的声音:
“是么,果然是老了,想我金刀赵某在福建武林道也算有点小小名望了,这辈子可连府尊大门都没进去过……也好,师弟你有这番机缘,将来福威的路子想必能更加宽广一些,仰仗你的地方也多……”
声音渐行渐远,两人大约是回去了。文德斯赶紧回到客堂,果然不一会儿赵王二人就回到大厅。两人都是满面春风。赵破山更是一进门就冲着张申岳行大礼:
“恕罪恕罪,方才不知您还是一位县尊老爷,失礼勿怪。”
这边自是谦逊一番,大家分宾主重新坐下。这回赵破山没有任何废话,一口答应接下这趟镖,反倒是王远亭,小眼睛眨啊眨的又提出了新要求:
“咳,文先生,张县尊,请恕在下冒昧,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王远亭指手画脚述说起来:按照他们的行镖路线,北上陕西要经过江西,张申岳的队伍早说过没什么行李的,但镖局方面却想顺便带一批白糖运往南昌府。在这种内陆地区白糖可以卖到极高的价钱,利润翻个十倍都有可能。
“从福州到南昌府,以水路居多,船运反正都一样,绝不会耽搁了先生们的脚程,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文德嗣禁不住笑了,这位王镖头还真是有商业头脑,难怪先前离开海南时茱莉专门跟他提过一声,说路上不妨注意下,若他在镖局子干得不顺心,干脆招募过来,贸易公司里需要这样的人才。
他倒不介意成*人之美,反正顺手的事情,回头看看张申岳,但张申岳却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文德嗣沉吟片刻,考虑下该怎么措辞,随后笑道:
“钱么,赚不完的。我们的宗旨历来是双赢,让大家都能得利,关于这方面,所有与我们合作过的商家都可以确认这一点。这次送人前往陕西只是个开始,既然咱们张兄弟在那边,今后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送一批补给物资过去。如果这回合作的好了,以后将全部委托贵局运送。”
赵破山和王远亭二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显出喜色,而文德嗣也顺势继续言道:
“只是这第一回过去,虽说有贵局派人担任向导,我们也希望能自己记载道路,了解地理形势。所以这一回,我们打算以行军方式前往,若是沿途有威胁到后勤路线的土匪山寨之类,可能还要顺手拔掉……有可能会打起来。贵局有货物牵扯其中,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