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冬荏有些出神,恭芷七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是否驳了他太医的面子,连忙继续解释。
“楚太医方才分析的也对,等排脓之后,的确需要服用十全大补汤和八珍汤。调补月余,巩固根本,才能使大病初愈的身体恢复如初。”
两人就这样坐在石凳上,互相交流医理,互相讨论医案。
从远处看,那画面极为舒适。
一个如春风温和,一个如初夏明媚,两个季节美好的融合在一个画面里。
风轻云淡,在温暖的阳光下,两位儒雅少年公子娓娓细说。思想的火花碰撞,虽不是谈笑风生那般肆意洒脱的欢笑,却温馨明媚,甚至让人不忍上前打扰。
这一天的诊治,并无新奇,依然是早中晚三次桑木灸法,配合药食。
三王爷用扇子嫌弃的大力扇走眼前的味道,“这破木条,怎么一天熏三次,本王一身山下都熏出烟味了。”
恭芷七抿嘴一笑,收拾灸完的木灰。
“这桑木灸法,专门治疗疮毒坚而不溃,溃而不腐,新肉不生,疼痛不止。对萧将军的病情很有帮助。”
三王爷也只能无奈接受,“好吧,你就说说看,他这病治好还需要多久?”
恭芷七抬头盯着萧暮顾的脸庞仔细看了看。
萧暮顾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直视,有些不习惯,微微侧过脸。
“嗯~脸色明显比之前红润了,气色好转,大概半月,或者一个月,应当能痊愈。”
“一个月?难不成本王还要被这烟熏一个月?郎中还有没有其它快速痊愈的法子?多贵的药材本王都可以买!”
恭芷七细细思了下,摇摇头。
“小的医术有限,目前只有这些方法。王爷莫急,这桑木灸法也就这两天结束了,病情一直在进展,治法方药也会随之变动。但的确没有什么快速治愈的法子。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像萧将军这种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治好的。”
萧暮顾无语且无奈的瞪着恭芷七。
恭芷七对每一个动作,都会先从医者角度快速去分析,看到这神情,连忙叮嘱道。
“还有最重要的忘了说了,治病期间,萧将军切记,不要思虑过多,尤其不要生气动怒,务必要安神定志,平心静气,心气不乱,百病难生。”
恭芷七说的畅快处,不由笑道,“我爹常说,人啊,一有拂郁百病生,这世间最好的治病良方,就是放宽心,要开心!”
三王爷点头表示肯定,突然问道,”你爹也是大夫?那他的医术是不是比你还高?”
为了好好叮嘱萧王爷,恭芷七一不留神,就把爹经常挂在嘴上的话说了出来。
此刻王爷问起,她也只好如实回答,“我爹医术精湛,我不及他一半......
三王爷仿佛看见了新的希望,眼里都有了光。
“那你不早说!你爹住哪?本王速派人请他来诊治。”
恭芷七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三王爷对这个答案似乎有些意外,又问道,“那你家在哪,本王派人去你家守着。”
“家......
“烧光了。”
萧暮顾眸光一惊,昨晚还以为他只是做梦,念着水,喊着爹灭火,原来这一切是真的。
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更是一场刻在骨子里的恶梦。
“烧......
恭芷七目光瞥向桌上被楚冬荏中午烤干的医书。
“那场火烧的太干净,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她没有回答,他们是否还在。
而是说,不知道他们在哪。
因为今天,她在那本书里,看到了希望。
内心不断告诉自己,他们一定还活着!
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
爷爷一定也在找她。
三王爷听的揪心,不忍再问下去了,只是默默和萧暮顾对视一眼。
一天的诊治结束,夜晚,整个屋子又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人。
萧暮顾没有睡着,身体的疼痛早已习惯,这两天更是觉得后背重如负石,疼痒难受。
但心口却舒畅多了。
这些感受本来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不过从郎中的嘱咐中,似乎早已预料到了。
今日忙碌完,这小郎中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倒头就睡,而是坐在桌子前,借着烛光,小心翼翼的翻阅着手里的书本,一头埋进书里,仿佛书里藏着什么宝藏,深深吸引着他,废寝忘食的看到深更半夜。
书页虽然被烤干了,但是书中的污泥也同样烤干了,经常几页粘粘在一起,根本撕不开,稍稍用点力,纸就碎了......
恭芷七微微叹息,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就这样被泥泞糊住了......
对了!
可以明天再去买一本《万寿宝鉴卷一》啊!
恭芷七猛地抬头,舒心一笑,都怪自己看到书里内容太激动,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想到。
放下书,打了个哈欠,蹑手蹑脚的回到地上的软榻,看了眼闭眼熟睡的萧王爷,被子又没有盖好。
顺手将被子轻轻遮盖到肩旁,才安心躺回自己的软榻,盖上软被,闭眼睡觉。
萧暮顾缓缓睁开眼,瞥了眼身上的被子。盯着小郎中看了半响,深沉的目光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盯了许久,方才困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