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吵吵嚷嚷,梁布泉的调门又拔高了好几个度,“把四哥撒开!”
人群里有人冷哼了一声:“你他娘的算是那根葱,你说撒开就撒开?他杜老四疯了,这要是万一伤了我们……”
“伤你奶奶个炮仗,黑瞎子打坐,你他娘的装什么黑菩萨!”
梁布泉拎着柄短刀晃晃悠悠地从屋子里迈出来,“那老太太没有腿!”
“没有腿?”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按着杜老四的老爷们抢着道,“没有腿咋了,啥意思?”
“啥意思?”
梁布泉白了那人一眼,“一群他娘的扒子,没有腿还拿啥偷你们家孩子!”
“孩子……真不是老太太偷的?”
人群又一下子炸开了锅,这个要人赶紧给杜老四松开,那个说梁布泉和杜老四是一伙的,他说的话不能做数,一时之间老太太的门口吵吵嚷嚷,嘈嘈杂杂,她活着的时候都没这么热闹过。
“你们不相信,自己去屋子里看啊!”
梁布泉强忍着头晕目眩,侧身倚在门框上,给这群人让了条路,“光在门口叫唤算啥本事?当初下山抢老百姓的那个劲头呢?”
还真有胆大的撒开了杜老四,奔着屋子里头去了。
这凡事就怕有人起头。
见着第一个进屋的人没出啥事,后面的人群立即一窝蜂似的冲进了老太太的小屋,围着刘干娘的床板里三层外三层地站了好几圈,看着床板子上横七竖八的孩子的尸骨直抹眼泪。
可是这回,再也没有一个人张罗着要给刘老太太拿火给烧了。
这老太太,真的没有腿。
梁布泉冷冷地盯着杜老四的后脊梁骨,他不会安慰人,也不觉得一个土匪需要别人来安慰。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堵得慌,想要拍拍杜老四的肩膀,随后又给忍住了。
“我娘……没偷孩子?”
还是杜老四先开的口,他没回头,趴在地上,像个战败了的公鸡,“大当家的才出去一上午,我他娘的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现在并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那帮孩子的确不是刘干娘偷的,但的的确确是死在刘干娘的手里,关键是要找出藏在暗处的元凶。
是谁给刘干娘送的孩子,老太太口中的那个所谓的“高人”又到底是谁?
这是梁布泉第一次在外头主事,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嫩了。
想起赵友忠临走之前和他交代的话:“绺子里要是有啥毛病了,你可得照应着点。”
莫非那个瞎老头早就看出这里头的玄机了?
赵友忠说得对,他不能把把都替梁布泉出面,老头的岁数也不小了,他还能有几年活头?
“钱二嫂……没来吗?”
梁布泉生怕自己冤枉了好人,还朝着老太太的屋里仔仔细细地张望了一番,那女人果然不在这。
她丢了孩子,咋一点都不着急呢?刘干娘叫杜老四给崩了,这么大个事,她也一点都不好奇?
再想起钱二嫂身上的那股怪味,一路上浓重的脂粉气,似乎是在有意地引导他们往刘干娘的屋里走。
这他娘的是个套!
杜老四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么一环,抬手排拍上了自己的脑袋瓜子,一边骂着娘一边站了起来:“娘了个炮仗的,是不是钱老二他家那个婊*子干的好事!我日她八辈祖宗,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往外卖!兄弟,你跟我走,我他娘的弄死那个杂*种!”
杜老四一手拽住梁布泉,刚要风风火火地往外奔,迎头就撞上了一个满脸慌张的年轻人。
杜老四张口就骂:“日你个祖宗!你他娘的见鬼了!”
“四爷,不好了……我……出大事了!”
“你他娘的把气喘匀了再说,出什么大事了!”
“钱二嫂……钱二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