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长政看着慷慨激昂的母亲,目中透出一丝嘲讽。
京都的足利义昭真想要联系斯波家相助吗?已经有了这么多大名相助,有了绝对的把握,她还会愿意让斯波家分一杯羹?
明智光秀真的背弃了斯波家吗?还是在与足利织田之间和稀泥,装糊涂?
近姿共领的封闭真是斯波义银不小心的错漏?将军被欺凌,他却迟迟不肯从关东回来,真的是对近椎氖率裁炊疾恢道吗?
没有人是真的傻,大家只是在装聋作哑演傻子而已。
浅井长政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理解斯波义银的选择。
想起足利义昭对斯波义银用得那些下流手段,浅井长政的心底就有一股压不住的无名火冲起来。
她冷笑道。
“母亲的兴致如此之高,看来此战之后,京都的将军是不会亏待了浅井家?”
浅井久政笑道。
“不错,将军已经许诺,只要浅井家忠于幕府,愿意为将军分忧。
此战之后,北近江守护的位置就属于浅井家了,我们不再是京极家的部众,而是直属于幕府的高门望族!”
看着母亲兴奋的模样,浅井长政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母亲到底是老了,她还沉浸在幕府昔日的荣光中,看不清这天下早已不是足利天下,京都的幕府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架子货。
从足利义辉死去的那一刻起,足利将军家复兴的希望就被彻底掐灭了。
而足利义昭连仁义忠厚的斯波义银都容不下,更是在足利幕府崩溃的路上狂奔不停。
不过这个恩赏也在浅井长政的预料之内,除了名分,那个无权无势的傀儡将军,还能给得了什么?
浅井家三代支配北近江,却始终无法摆脱下克上的阴影。
直到浅井长政参与幕府对抗三好家的战役,才得到足利义辉赐予的北近江守护代役职。
可足利义辉是精通幕府政治的真将军,她做事可不像足利义昭那么没有分寸。
浅井家虽然洗白了身份,但还是遗憾的挂靠在京极家门下。浅井家在北近江的统治基础依然非常薄弱,家臣团的自主权很大。
浅井久政兴奋,是因为拿到了北近江守护权,浅井家就可以名正言顺收拢权力,稳固自身的地位。
可浅井长政却知道,时代不同了,幕府给的名分远不如手中的刀枪有用。这年头,谁还会把幕府的话当回事呢?斯波义银吗?
反倒是织田信长的做法,是迅速扩张势力的最佳方式。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的大心脏,敢于在万姬所指的巨大压力中毅然前行。
浅井长政打心底里感到悲哀,浅井家对织田家的背信弃义,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只要织田家没有被一棍子打死,织田信长缓过气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浅井长政这个叛徒。
叛徒远比仇敌更让人憎恶,以织田家雌冠天下的实力,近在咫尺的浅井家未来不会好过。
可浅井长政有的选吗?
足利将军下令,本愿寺显如牵线,三好,六角,朝仓这些先后称霸近椎那糠联手,浅井家臣团更是蠢蠢欲动。
浅井久政此次前来,名为规劝,其实就是来下最后通牒。浅井长政若是不识相,后果自负。
回望母亲炙热的目光,
浅井长政无奈一叹,缓缓点了点头。
―――
市君坐在自己的房中,心不在焉得把玩着手中的饰物,座下跪着两名瑟瑟发抖的侍男。
他这次回来小谷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归来已经几天,妻子浅井长政却一直避而不见,说是忙于夏收政务,没空来内院休息。
以市君男人的直觉,内院中看似平静如常的外表下,却总有莫名的目光在关注着自己。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随手丢下手中把玩许久的饰物,市君柔声问道。
“你们两个,是谁派来监视我的?”
座下两名侍男对视一眼,皆伏地喊冤。
“丈夫在上,奴婢冤枉!”
市君用手摸了摸自己秀气的眉心,眉毛又长了,是该修一修。
他冷笑道。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背后盯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今天特地去池边走一圈,就是为了把你们给钓出来。
到了此时你们还要狡辩,真要赌我心软,下不得狠手?”
市君身为织田信长的宠弟,出嫁自然不能寒碜。看护内院的姬武士,贴身侍奉的侍男,都是从织田家带来的陪嫁。
浅井家派遣的人当然也有,但武家尊卑有序,自然懂得规矩,不会越雷池一步。这两名侍男胆敢跨过界限,自然是被一把揪了出来。
见两人还咬着牙不肯说实话,市君的脸上露出类似织田信长的乖戾之色,不耐烦的喊道。
“阿良!”
“嗨!”
门外侍奉的姬武士骤步入内,鞠躬行礼。市君指着左面的侍男,冷声道。
“给我砍下她的手指,一根根砍,全部砍掉。”
“嗨!”
那名侍男吓得脸色苍白,刚想要起身挣扎,却被冷酷的姬武士一肘打在腹侧,蜷成大虾痉挛不止。
姬武士拔出肋差,将他的手腕抓住,死死压在榻榻米上。刀尖插入指间地板,横刀一铡,小指顺着锋利的刀刃向前滚落。
看着自己的手指被砍断,侍男几乎要吓晕过去,他的汗水布满额头,大喊大叫道。
“我说!我说!丈夫慈悲!丈夫慈悲!”
市君面无表情拿起身边案上的蜜饯,咬下一点点,慢慢咀嚼品鉴其中风味。
“现在想说了?可惜,我现在不想听了。”
侍男的力气远不如姬武士大,他挣扎不开姬武士的虎口钳制。在看到自己第三根手指被铡断的同时,终于昏了过去。
而姬武士依然是一脸冷漠,执行着主人的命令,仔仔细细下刀,将他的十根手指,一个个铡下来。
等她把十根手指切完,双手恭谨捧到市君面前,市君遮着鼻子厌恶得挥挥手,说道。
“丢出去喂狗。”
“嗨!”
姬武士转身就要带着手指离开,市君又喊住了她,指着失去了十个指头,昏迷不信的那个侍男。
“等一下,把这个混账东西也拉出去,一起喂狗。”
“嗨!”
等姬武士把人架起来拖走,榻榻米上只留下一条从里到外延生的血痕,在干净的室内分外扎眼。
这时,市君再将目光投向另一个侍男,顿时把他吓得失禁,下体渗出一阵尿骚味,狂喊道。
“是老家督!是老家督的命令!丈夫慈悲!我只是受命行事!”
市君眼中透出一阵疑惑,老家督?浅井久政隐退日久,什么时候回来小谷城了?
他冷着脸问道。
“岳母大人为何要监视我?”
那侍男犹豫一下,见市君又要张嘴喊人,吓得是心胆俱裂,赶紧说道。
“老家督担心丈夫干政!要我们盯着您,不可去打搅家督做事!”
市君疑惑的眼神渐渐凝重,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