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义昭大喜过望,召来伊势贞教陪坐,接见了请求入内的织田信长。双方虚情假意一番,说了些好久不见,身体不错的废话。
织田信长话锋一转,说道。
“公方大人荣登大宝,南面称尊。幕府稳固,天下太平,实乃武家之福。
织田家有幸参与上洛,为您御奉公,真是倍感荣耀。”
足利义昭笑道。
“全赖大御台所的恩德,你等忠义之士用命。”
不管足利义昭心里怎么想,此时此刻,她的御剑金印全来自于斯波义银为她佩戴,只能承认斯波义银对她恩同再造。
她在此提及斯波义银,就有试探斯波织田在东福寺会面的内幕之意。足利义昭不免怀疑,两人这么快就谈崩了?老天如此眷顾自己?
织田信长对她的小心思是洞若观火,鞠躬笑道。
“大御台所为人高洁,胸怀韬略。我这织田地方小藩的功利之徒,怎么配与大御台所相提并论?
公方大人谬赞了。”
足利义昭与伊势贞教交换了一个眼神,忍不住狂喜,斯波义银和织田信长真的谈崩了!
斯波义银太狂妄了,他明明已经察觉到幕府对他心思不善,还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与织田信长交好,真是愚蠢至极。
伊势贞教出列鞠躬,说道。
“公方大人,织田殿下为您上洛忙碌奔波,劳苦功高。
大御台所对幕府有大恩德,您铭记于心。但您也不能厚此薄彼,轻贱了有功之臣。”
足利义昭与伊势贞教不知道,斯波义银与织田已经彻底决裂。
她们只以为两人没有谈拢,织田信长才会前来二条御所参见。一方面是讨价还价,另一方面是对斯波义银施压。
伊势贞教很干脆站出来,看似为织田信长喊屈,其实是让足利义昭掂量清楚,开高价给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看了眼伊势贞教,心中忍不住得厌恶。她已经查得很清楚,城下町的谣言就出自伊势贞教之手。
但此时,她也不愿意揭穿自己与斯波义银决裂的真相。让幕府误会,能多给自己一点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足利义昭听懂了伊势贞教的意思,点头道。
“织田殿下的功劳,我一直记在心头。只是不知道怎么样的恩赏,才能配上织田家的大功?”
伊势贞教笑道。
“我倒有些想法。”
足利义昭与织田信长一齐看向这个幕府老狐狸,看她准备替幕府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伊势贞教说道。
“恕臣下直言,这些年幕府衰退,对天下武家的号召力已经是越来越弱。
我思来想去,这是因为三管领败落,无力协助将军,辅佐幕政。
今有织田殿下忠义无双,家业壮伟。恳请将军破格提拔,引忠臣义士入幕府,辅佐您管理幕府。”
足利义昭面上一愣,织田信长心头一动,这条件倒是不一般。
足利幕府建立以来,大多数政治斗争是围绕在足利将军与三管领之间。只有西国六分之一殿的山名家有过例外,昙花一现。
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好有坏。
三管领,细川,斯波,畠山,皆是仅次于足利家的高门贵胄,势力强盛。
她们一方面与足利将军争夺幕府主导权,令一方面也在帮幕府维护尊严,让天下武家不敢小觑幕府的实力。
可随着三管领宗家的先后衰败,幕府的实力渐渐压不住天下诸藩。
甚至到最后,幕府视为禁脔的近幾之地,也成了三好长庆与六角定赖这两位强藩大名角力的战场。
织田信长坐拥二百万石,盘踞京都之侧。伊势贞教怎么看,足利义昭这个草包都不是织田信长的对手。
既然打不过,不如邀请织田信长加入。给她幕府管领的权力,类比三管领职能,辅政足利义昭。
虽然足利义昭的权力受到了制约,但站在整个幕府的角度,这笔买卖不亏。
这道理与当年三好长庆上洛之时,幕臣们观望,不肯全力配合足利义辉阻挡三好长庆是一样的。
织田家势力强盛,有织田信长在,幕府的影响力会比现在厉害许多,她们这些幕臣也好跟着吃口安稳饭。
权衡利弊,双方合作对于足利义昭和织田信长而言,也是双赢。
足利义昭有些不满自己的权力被织田信长染指,织田信长也未必愿意屈于这个无能的将军之下。
可双方此时都沉默,皆有默许伊势贞教这个提议的意思。因为她们有一个共同的麻烦,斯波义银。
虽然,双方日后肯定会有摩擦,冲突。但现在,联手合作一起先收拾掉斯波义银,这个提议并非不能接受。
足利义昭皱眉道。
“织田家的家格,似乎有些。。”
她没说低贱,但就是这个意思。以家格血统上位的她,最在乎的就是尊卑有序。
织田信长看似不经意扫了足利义昭一眼,回想起继位典礼上的不愉快,心中冷笑。
足利义昭以出身论政治,真是个愚蠢透顶的家伙。
伊势贞教心里也是大骂,织田信长人就在这里,足利义昭就不知道掩饰一下吗?这和指着鼻子骂贱人有什么区别?傻b!
要不是走投无路,伊势贞教真不愿意和足利义昭这种蠢货为伍。
但此时,她不得不耐着性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织田家乃是斯波家宰出身,织田殿下完全可以以管领代官的身份,为幕府效力。”
足利义昭点点头,织田信长目中闪过一丝好笑。伊势贞教的办法,是典型的幕臣做派。
讲规矩,懂变通,她不愧是在幕府政治中浸没数十年的老官僚,在走程序一道上炉火纯青,总能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