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这事罢了。
翌日,老太爷还是心神不定,又再去了一趟裕和村王家。
一打听,本家说的,和昨个晚上儿子跟自己说的,全都对得上。”
“未必就完全对得上。”林彤出言打断道,“虽然是养子,但也是老来子,是长子。老太爷还是疼孩子。所以才不愿意往岔路上想啊。”
李闯有些失神,片刻后才道:“一年多后,老太爷出了趟院门,机缘巧合,在一闹市旮旯看到个跪街乞讨的孩子。再三辨认,居然就是那一回在裕和村附近,自己天旋地转的时候,和‘长子’一同失去踪迹的小孩儿。
那孩子,不但瞎了一只眼,两只手除拇指外的八根手指,还像是先天畸形似的黏连在一起无法分开……”
“别说了!”桑岚大声道,看样子已经压抑地快要喘不上气了。
“采生折割。”冀中侯第二次说出这个特殊的词汇。
李闯点点头,“老太爷当时还算机警,先报了官。将乞讨的孩子,和守在附近的‘恶讨花子头’一并带到了衙门。
审问下来,才知道,老家裕和村的王财主居然是干这丧尽天良勾当的头目。
他那时才明白,‘长子’那日去裕和村是真,去了王财主家也是真,拐了孩子,也是真。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益生活富足的李家正在内外张灯结彩。
因为,李家老大要成亲了。
老太爷默默地看着所有人各行其事,并未阻止。
直到成婚当日,高朋满聚,新郎新娘跪拜高堂的时候,‘长子’一个头刚磕下去,一把磨到刃口发青的砍刀就劈进了他的肩胛缝里。
‘爹……为什么?’长子抬起头时,眼泪水都疼得飚出来了,手臂未断,但也只是一层皮肉连着。
老太爷老泪纵横,但眼神却是冷漠:‘采生折割’这样的恶事,我不问你做过几回。因为只一回,你就该千刀万剐。裕和村姓王的,和其一众爪牙走狗,已经伏法,是我以百两纹银贿赂,让官差放过你。你是我儿子,我不想你被砍头;可是,我是人,不是畜生,今日断你一臂,并不能抵偿你所犯罪孽,就只是,你我父子关系断绝。裕和村,当年你拐带那孩儿的地方,我替你准备了一包止血的白药。如果你能活着离开县城,那就敷药,能活命,就远走高飞,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长子’看着面前的老人,忽然笑了:“爹,咱一大家子人,只会捏泥人?这偌大的家产,哪儿来的?靠捏泥人吗?你就差告知天下人我是采生折割的恶棍了,现在赶我走?还白药?哈哈……你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个痛快。”
李老太爷也笑了,虽然带着泪,但真的笑了。
长身而起,李老太爷朝屋里院外三方拱手:“养而不教,父之过。今日子债父偿,你们若是怨恨难消,还请看在我老李这把骨头上,千千万万,饶我儿一命吧!”
话音一落,再次提起砍刀,双手握刀反转,猛地扎进正心口窝,穿心而过!
说到这里,李闯像是做了一场天大的噩梦,浑身扑发的酒气,也难以中和他的大汗淋漓。
“这个传说,是在我小时候,堂哥失踪后,那位太爷给我讲的。我当时不相信,又有谁愿意相信?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不自觉,就把李家长子难留的事当成了诅咒。呼……”
“那个长子,本心,不好。”海伦娜说道,用的,是典型的日式汉语,“若是良善,就该知道,李老太爷虽是养父,却当他是亲生儿子。喜宴当天,砍断了‘长子’一臂,是为保留家族清白。当堂自尽,却是为了换孩儿一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