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掏掏耳朵,“你喝多了?”
笑声戛然而止。
田晓并未恼怒,说道:“去个人。”
一个随从策马往桥头去。
“看看他敢做什么!”
刚开始对峙是试探,此刻派人去,是进一步试探。
方羽辙点头,对同伴赵久说道:“难怪被陛下看重。”
赵久颔首,“这手段,进朝堂也能做一番事业。”
前方,就在随从策马上了桥头时,王老二也吆喝一声,策马上去了。
这座石桥不算窄,能容纳一辆马车同行,两匹马上去,小心些的话,问题不大。
随从盯着王老二的手。
传闻中,此人喜欢收割人头,身后两个披着麻袋的军士便是他的助手。
所以,随从盯着王老二按在刀柄上的手。一旦他拔刀,没二话,咱跳河!
剩下的事儿交给田学士来交涉。
突然,一张马脸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王老二的战马突然冲着他的马儿龇牙。
他的马儿有些慌。
不!
是慌得一批!
“咬它!”王老二笑的很开心。
战马真的张开嘴咬了一口。
伊律律!
马儿长嘶,带着随从滚落河中。
噗通!
水花捡起一大片。
王老二勒马在桥头上,看着田晓等人。
“这是何意?”有人不解。
“没动手。”田晓微笑,“杨玄的心思,我猜到了。此人定然是胆怯了,但却不肯放弃权力,故而令人来示威,不,是耀武扬威。”
“田学士,那咱们……”
“不着急。”田晓笑了笑,“只等我等到了桃县,亮出身份,北疆军会如何?难道还能跟着他谋反不成?”
——我们是安全的!
这个是底线!
田晓说出了底线,大伙儿不禁心中一松。
虽说来之前就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谁愿意冒险呢!
杨狗麾下数十大汉,据闻冲阵无双。
为此,长安给了他们数百悍卒,便是要对冲杨狗的那数十大汉。
加上镜台的好手,以及……
方羽辙看了一眼在后面默不作声,浑身上下彷佛都笼罩着一层阴气的两个宫中老怪物,对此行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上次宫中出了个老怪物楚荷,被宁雅韵活生生捶杀。此次他们来了两个,这二人便是对付宁雅韵的利器。
宁雅韵是杨玄最倚重的好手,他被两个老怪物拖住了,数十大汉被那些悍卒拖住了,杨狗还能如何?
方羽辙心中一松。
时光流逝,当太阳快要落山时,王老二策马回去。
“走啦!回家吃饭!”
“胆怯之辈!”有人骂道。
随即众人过河。
因为随行有大车,故而他们的速度远远不及王老二。
天黑之前,他们只找到了一个村子。
“今夜便在此宿营!”
众人进了村子,有人去寻来了村正。
“什么?”
“我等来自长安!”
村正茫然,用手指指耳朵,“小人耳朵不灵光,你说什么?大声些!”
“我等来自长安!”
“哦!你等来自哪里?广安?”
交涉的小吏想吐血,喊道:“我等,来自,长安!长安!”
村正抠抠耳朵,“小人听到了,不就是广安嘛!”
“是长安!长安!”
村正摇头,“知晓了,广安,广安。不过广安可和咱们没关系,诸位要借宿……”
他看看众人,“抱歉得很,老夫不认识你等!”
“给他文书。”
“老夫不识字。”
“长安两个字可认识?”
“老夫只认得自己和妻儿的名字,哦!还有北疆二字。”
有人骂道:“这人是故意的!”
村正喊道:“有强人来了!”
铛铛铛!
村子里马上就传来了叫喊声,接着一个个村民带着各等兵器来了。
青壮!
老人!
女人!
连特娘的孩子都来了!
还有一群狗,冲到了最前面,冲着他们咆孝。
这村子,住不得了!
“弄死几个!”有镜台的人冷笑。
田晓摇头,“除非全数杀了,但凡走脱一个,杨玄就能借此闹起来。北疆,就会沸腾。而咱们,就成了罪人。”
“走!”
一群人出了村子,今夜只能露宿了。
有人突然醒悟,“那王老二就守在桥上不让咱们过去,是故意的吧!”
田晓点头,“这是让咱们今夜只能露宿!”
村子里,村正叫来两个青壮,“你二人去桃县,见到官吏或是军士,就说有长安的消息禀告副使,赶紧去!”
一个老人蹲在边上,油灯下,看着满脸的皱纹比树皮还粗糙,“村正,这些人,大概是陛下派来的。”
村正冷笑道:“陛下又怎地?咱们北疆吃苦时,他在哪?”
老人干咳一声,“那是皇帝呢!”
“皇帝是皇帝,咱们也没杀人不是!他们来是干啥的?是想弄死杨副使。
哎!你等想想,没有杨副使,咱们能借贷没有利息的种子钱?
没有杨副使,咱们能买到低价粮食?
做人,要讲良心嘞!”
“狗皇帝!”
“没错,狗皇帝!”
山野小民,对皇权敬若神明。但当皇权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时,这些山野小民会用最朴素的辩证法来决定自己的立场。
简单!
但直指人心!
可肉食者啊!
他们没心!
所以,也猜不到这些蝼蚁般的小民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下午,当看到桃县县城时,田晓说道:“派个人去告知杨玄。”
作为皇帝的使者,杨玄该出城相迎。
有人过去,被军士拦截了。
验证了身份后……
“搜身!”
官员大怒,“敢?”
刀子出鞘,老卒狞笑道:“最近时常有北辽鹰卫扮作是大唐官吏来哨探,文书做的一模一样。你再哔哔试试?再哔哔,老夫就当你是北辽鹰卫。”
官员闭嘴,举起双手,任由他们搜身。
“这是下马威。”田晓冷笑。
他不在乎这个。
官员进城,直至节度使府,见到了杨玄。
“迎接?”
杨玄抬眸,官员看到了不屑。
“让他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