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万?”
张焕有些牙痛,“太狠,太多,若是激怒了南周君臣,咱们还麻烦。”
“张相放心,对于南周君臣而言,能用钱来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你是如何判定的?”周遵问道。
“我伸出一根手指头,王众没反应。第二根手指头,王众震惊,第三根手指头,他是愤怒,第四根手指头时,他神色渐渐淡了,第五根手指头时,他才冷漠。”
“怎么一个说法?”有人问道。
“若是超过了南周君臣设定的底线,王众会默然,而不是愤怒,更不会是震惊。”周遵说道。
“超过太多,那就没有余地,既然如此,愤怒震惊何用?”张焕笑道:“你去经商,想来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杨玄谦逊的道:“张相过奖了。”
“老夫这几日就在周围晃荡,剩下的,交给你了。”张焕甚至伸个懒腰,“哎!多少年都未曾这般轻松惬意了,没事别来打扰老夫。”
周遵说道:“木筏开始打造了,可要继续?”
张焕点头,“当然要继续,让南周君臣看看,若是谈不妥,大军过河,兵临汴京。”
杨玄也寻了个水流平缓的地方,叫打造木筏的工匠弄了个简易版的躺椅,再弄了一根鱼竿。
乌达带着人弄了一把伞,杨玄就在伞下垂钓。
“哎!舒坦!”
老贼在边上也弄了根钓竿,许久没见动静,也就没了兴趣。
“郎君,钱财不是此次南征的目的吧?”
“自然不是。”
“那郎君为何多要二百万钱……这有些激怒南周君臣之嫌。”
“我只是想让他们先适应适应。”
王众来了,见杨玄在垂钓,想到自己来回奔波的辛苦,不禁苦笑。
“老夫回去好说歹说,被人喷了一脸唾沫,这才答应。”
赶紧退兵吧!
杨玄干咳一声,“老王,可还记得我军南征的口号?”
“什么?”王众突然面色剧变,“二十城?”
“没错,老王你这记性好的,年胥没让你执掌户部真是亏大发了!”杨玄笑吟吟的道。
“不可能!”王众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就蹦了起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杨玄冷着脸,“说了二十城,如今还差三座城池,回去告诉年胥,若是不肯给,那就别怪我们去自取!”
王众冷着脸,“此事万万不可能!这是做梦!”
杨玄淡淡的道:“我偏生喜欢做梦。”
王众再度走了。
“二十城啊!”张楚茂说道,“汴京周边的城池都没了,要绕过汴京去取,不小心会被断了后路。”
这话倒是没说错。
汴京城中还有大军,若是出城截断了唐军的退路,勤王军四处出击,大军,危矣! 杨玄说道:“张相,此事我以为能成。”
张焕这两日就是在想此事。再度攻击,在勤王军四处出没的情况下有些孟浪。他是统帅,得为大军负责,而不是所谓的二十城这个目标。
南周赔款了,道歉了,咱们也大获全胜了,还要什么? 谁真要较真弄什么二十城,那就让他自己来。
张焕淡淡的道:“南征以来,我军破城十七,差不多了。”
周遵说道:“边上有些堡寨。”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周氏家主,这主意堪称是绝妙。
堡寨也是城池啊! 弄三座堡寨下来,随即号称破城二十,带着五百万钱回家完事儿。
妙啊!
张焕都难免赞道:“周长史此言,大善!”
“正是如此!”连越王都赞不绝口。
心想,外祖父那里疏远了周遵,是不是有些轻率了……这人,有才啊! 皇帝要的是面子,南周道歉,赔款到手,大喜之下,谁敢说什么堡寨不是城池,李泌能把他一家子流放到南疆,和那些南疆叛军为伍。
杨玄说道:“张相,咱们的粮草可不多了。”
“下面再搜刮一番,后续补给催促一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焕也只能如此。
“下官觉着,兴许南周人会送咱们一些。”
“你是说……”
“三座城池到手,里面的粮食足够咱们撤军了。”
“攻打不易!”
“兴许他们能主动开了城门!”
“你这话什么意思?”越王问道。
“张相,下官想试试。”
“不可节外生枝!”张楚茂说道。
“只是试试。”杨玄笑道。
“那就试试吧!”张焕看了杨玄一眼,再瞥了越王二人一眼,对二人的心思了如指掌。
“下官想带着些人渡河。”
张焕笑了笑,“耀武扬威!”
……
王众带回了唐军的条件。
“三座城池,这是要让咱们主动打开城门吗?”韩壁大怒,“陛下,整军备战吧!”
奇耻大辱啊!
南周君臣都怒了!
城中每日都在操练,喊杀声震天。
……
清晨,薄雾缓缓笼罩在大地上,最美丽的薄纱都不足以相比。
守城的军士打着哈欠,努力看着城外。
“唐军在颖水对面,小心些。”
将领尽职的在巡查着,敲打麾下的麻痹思想。
“他们不敢来吧!”一个老卒说道。
“应当不敢。”将领安慰道:“城中大军云集,陛下出了内库,户部也调集了钱粮,军中士气正旺。若是唐军敢来,那就给他们迎头一击!”
哒哒!
哒哒!
“有马蹄声!”老卒猛地回身,瞪大眼睛,盯着远方的薄雾。
晨曦缓缓在东方浮起,一缕紫色的光挥洒过来。薄雾在紫光中缓缓而动,就像是一个美人穿着薄纱在舞蹈。
突然。薄雾猛地扭曲起来。
接着被撞开。
一匹战马从薄雾中冲了出来,低垂的马头猛地抬起,张开嘴奋力嘶鸣,眼前的雾气被吹开。
战马长嘶!
马背上的骑士从雾气中出来,头盔上沾满了水汽,漠然抬起头,看着城头。
然后。
狰狞一笑。
“是唐军!”
铛铛铛! 告警的钟声惊醒了城中的军民。
谢引弓面色苍白去了寝宫。
正在吃早饭的年胥面色平静,“等朕吃完。”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
宰辅们来了。
都站在殿外。
将军们来了。
站在另一侧。
泾渭分明。
喝完汤,年胥接过布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然后。
说道:
“大周立国多年,汴京从未见过敌军,今日,朕见到了。”
“臣等,万死!”孙石带头,臣子们躬身请罪。
年胥干咳了一下,再擦拭了一下嘴角。
“朕还是帝王吧?”
没人敢吭气。
“那么,朕便做一次主。”
群臣俯首。
“给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