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走火入魔了。”周勤冷笑,“爬灰的老东西,到了地底下,宣德帝与武皇定然想抽死他。”
“阿耶,阿宁的亲事……”
“老夫在琢磨。”周勤突然骂道:“张楚茂的儿子什么狗东西,也敢觊觎阿宁。下次再上门,就说老夫交代的,打出去!”
“是。”周遵笑道:“张楚茂便是靠着联姻杨氏,这才飞黄腾达。他家是尝到甜头了,于是便想再度联姻周氏。一家子靠着姻亲上进,可鄙!”
张楚茂的儿子,也配得上老夫的阿宁?
今日他利用老父给了外界一个信号:周氏女不好娶,没那个把握别来。
“朝中局势如此,阿宁的亲事就要谨慎,切记,皇室的边不能沾。”
“是!”
周遵告退。
“等等。”
周勤叫住了他。
“阿耶。”周遵回身,束手而立。
周勤看着他的下巴,“老夫年轻时风流倜傥,阿宁便是继承了老夫的俊美。”
您这话把我置于何地?
周遵想说阿宁是我的女儿,但担心老父会大怒出手,只能忍了。
“大郎。”
周勤的声音柔和了些,让昨夜挨了一夜壶的周遵心中一暖,“阿耶。”
“你……还是不长胡须?”
周遵的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似的,“阿耶,不是不长,只是稀疏了些,我便把它刮了。”
“你面白无须……出门颇为不便,老夫倒是有个办法。”
“阿耶!”周遵心中感动。
周勤年轻时颇有才华,只是中年患病,时常犯糊涂,为了周氏的脸面,只能在家静养。但毕竟聪明,家中有难事时,在他不犯糊涂的时候咨询,多有令人击节叫好的主意。
“老夫在家无所事事,胡须留着也无用,剃了之后留给你,就粘在下巴上,出门胡须飘飘,何等洒脱快意……大郎,大郎……”
……
张楚渝已经出了这片‘高档住宅区’,身边人说道:“那老爷子莫非是疯了?”
“装疯罢了。”张楚渝淡淡的道:“老夫把国丈拉出来,周遵便把静养的周勤拉出来,一茶杯让老夫打消念头,顺带也告知外界,身份不够的,别想来周氏提亲。”
“咱们家也不差吧。”
“兄长是徐国公,可对于周氏这等世家而言,咱们家根基浅薄如乞丐。”
一行人到了朱雀大街,正好看到数骑风尘仆仆的进城。
“是地方的使者。”
“年底了,各地使者带着地方贡献来了。”
杨玄也来了。
但老头却在城外磨磨蹭蹭的。
“哎!多年前,老夫曾站在城头,看着大好河山,说此生定然要为大唐盛世倾尽全力。一转眼数十载过去,老夫蝇营狗苟,不禁唏嘘。”
杨玄心中挂念着周宁,赔笑道:“咱们进城吧。”
“慌什么?”老头负手而立,“当年与老夫一同站在城头发誓的人十余,哎!”
杨玄凑趣问道:“使君,那些人呢?可都成了国之栋梁?”
刘擎轻蔑一笑,“四人在宦途不得意,如今蹉跎,三人靠着逢迎权贵,如今在六部,五人病故。”
艹!
杨玄愕然,“太早了些。”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在这个时代,因为医疗条件的缘故,能活到刘擎这等年纪的,都能自称一声长寿。
刘擎唏嘘不已,“老夫有一首诗了。”
急于进城的杨玄也只能洗耳恭听。
“这里不大妥当。”
“这里有些瑕疵。”
刘擎一番折腾,眼看着太阳要升到头顶了,一辆马车缓缓出城。
马车看着平常,没什么装饰,但杨玄仔细一看,赞道:“都是难得的上等木料打造,这车不简单。”
刘擎干咳一声,“进城去吧!”
杨玄大喜,刚走两步,却没听到刘擎跟来。他回身一看……
刘擎负手看着马车,眸色迷离。
马车缓缓驶来,挡住了城门看向这里的视线。
车帘缓缓掀开,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仔细看着刘擎。
“老了。”
刘擎微笑,“你我都老了。”
“北疆苦寒,吹的你须发斑白。”
“但吹不散老夫胸中热血。”
“你还是如当年般的意气风发。”
“你依旧美貌如花。”
“这些年……过的可好?”
“好。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过的如何?”
“日子如水,平静的让人心生绝望。他死的早,倒是让我解脱了。这话不该,但我此生再无嫁人的念头,一次足矣。”
那些随从早已散开,只有杨玄在不远处。
听着这些话,杨玄差点绷不住了。
老头竟然在长安还有老相好?
马车缓缓而去,刘擎神色平静,“听到了?”
“听到一些。”
“说出去,打死!”
“是!”
随即进城。
“歇息一番,下午再去吏部。”
杨玄扯个淡,说自己有朋友等着,就一溜烟往国子监去。
不过他留下了老贼。
“使君,郎君已经安排好了住所和吃饭的地方。”
刘擎嗯了一声,“住所朝中会安排,不过随意。吃倒是紧要。老夫多年未曾回长安,有何好吃的?”
“郎君已经先令人去准备了,在元州拉面……”
“去尝尝。”
杨玄到了国子监。
“杨明府。”
门子笑道:“这是来探亲呢?”
杨玄没搭理他,径直去寻周宁。
半路恰好遇到包冬。
“哎!子泰,何时回来的?”
“刚到。”
“刚到就来看我,果然够兄弟!”
一番寒暄,杨玄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我这身体不适,想寻周助教看看。”
包冬说道:“那就赶紧去,再晚就怕看不到了。”
阿宁!
杨玄心中一冷。
“说是周助教要嫁人了。”
“嫁谁?”
“没说。”
“放屁!”
“子泰,此事与你何干?”
“她只能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