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军固守的一个村庄之内,唐二升,陈安,关有福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上,桌上只有一个水壶。
他们都被分配到了同一个村庄驻守,火箭兵撤回来之后,大军士气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们弹压了好一会,才终于消停了。
三人现在所在的屋子在村庄边上,乃是一个隐藏的堡垒,屋顶和周围都被加固过了,只留下了两排一字排开的射击孔,专门用来阻击清军进攻的。
当然,这些都是孙可望根据后世的一些军事方略,经过军中大将军官们的修改之后,形成了“新式战法”,而这些堡垒就是“立体交叉火力网”的核心部分。
三人面色都有些沉重,唐二升拿出了一把香,然后分给了另外两个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们当初那个百总一百多号人,现在除了陆长川,赵奎和他们三个,以及受伤退伍的两人,已经全都战死了。
战争的残酷是超出人们想象的,生死更是一瞬之间的事情,面对几万鞑子,他们心中除了仇恨之外,其实也有着不小的恐惧。
“兄弟们,仗已经开始打起来了,鞑子现在打不过咱们,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过些日子就给你们报仇!”三人借着屋内的油灯,偷偷点燃了香之后,朝着醴陵城的方向祭拜道。
“现在鞑子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就连北京那边看家护院的兵马都派了过来,你们在下面一定要保佑我们多杀几个鞑子,为兄弟们报仇!”
“大战在即,现在军中不准喝酒,我们兄弟三个以水代酒,敬兄弟们一碗。啥也不说了,我们兄弟三个一定把鞑子砍光,到时候追到北京,追到关外去,不杀光这些狗娘养的鞑子,绝对不罢休。”
兄弟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之后都同时仰头把水一口喝完,然后又把香插在了射击孔的缝隙上。
每每想起这些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的战友们,想起清军两度占领湖南的滥杀,他们的心中便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对鞑子抽筋扒皮,这些仇恨甚至超过了多年的恐惧。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战俘平民一说,只要抓住鞑子,无论男女老幼,都是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后世那些道德人权的束缚,明末农民战争和饥荒的惨烈程度已经将那些所谓太平年代的道德抹杀得一干二净。既然鞑子无差别屠杀,他们也必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加倍奉还。
武昌城南面的平野之上,黑压压的满清八旗兵已经开始行动,一队队骑兵奔驰往来,进进出出,两军骑兵继续着之前的小规模交战。
与此同时,岳乐也已经下令大军着手开始攻击殿前军的村庄据点,以试探虚实,确定最终的进攻方略。
到了这天清晨,济度骑马伫立在了东湖边上的一座小山坡上,身上穿着一件精良的银色白甲,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五百多步之外的一个村庄。
岳乐试图从战场边缘寻找突破口,扩大明军的战场正面,迫使孙可望分兵防守,以削弱对方核心部位的战斗力,使得自己可以在局部战场获得更大的兵力优势。
而战场两侧的村庄,则成了他攻击的重点,同时也是殿前军的重要战略支点。
此次决战,济度,尚善分别被派往了东西两个不同的方向,在大西军刚刚点火做早饭,炊烟升起的时候,他们就率兵发动了进攻。
岳乐已经注意到大西军的调动,他在摸清楚具体的情况之前,还不行立即进行主力间的大决战,所以时机的选择就非常重要,因为他无法判断孙可望的意思。
在大西军早饭时间发动进攻,若是一击得手固然最好,就算不能,也可以从容撤退,避免过早决战,以免使得大军陷入危局之中。
村庄里传来了阵阵枪炮发射的爆炸声,明清两军在昏黑的黎明时分就开始了混战。最终,清军的进攻再度被击退,数百士兵狼狈逃离战场。
这些村庄外围都已经被加固,没有攻城器械,仅仅凭借兵马冲锋,在大西军的“立体交叉火力网”打击之下,根本就是白白送死。再加上,清军还不清楚孙可望到底布置了多少兵马在每一个村庄之中,也不敢贸然增兵。
济度和尚善也毕竟太年轻,岳乐让他们带兵出击,也是想看看他们的实力,所以并没有把大队兵马都交给他们,这也就导致了清军的这一轮进攻有些虎头蛇尾。
济度原本还想问岳乐要些巴牙喇,将这些精锐甲兵投入战斗之中的,但是岳乐却一直迟迟不肯,这使得他的行动十分被动,仅仅依靠普通甲兵和包衣兵,战斗根本无法取得突破。
这样断断续续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清军还是未得寸功。济度看着退回来的甲兵,还想再派五百包衣兵顶上,再打一次。
这时候,他身旁的固山额真看到殿前军主力开来,村庄后面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波浪,连忙凑过头来惊慌道:“贝勒,尼堪的主力来了,咱们赶紧撤吧。”
“王爷不让巴牙喇上,应当是不想那么快就决战,咱们这点人马在这里,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得全军覆没。”另外一个额真也说道。
济度抬头一看,村庄后面隐隐约约可见兵甲遮地而来,还有战马奔腾,轰隆隆的响声,心中犹豫了片刻之后,当即下令撤退,不敢再做缠斗。
其实,他本来应该已经撤退了,只是攻打村庄的行动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而另外一面的尚善指挥兵马发动突袭,居然一度攻进了村庄里面。这让济度十分不忿。
但是随着殿前军主力开始行动,前锋进入村庄,骑兵从两侧绕来,济度也不得不率兵撤回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