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宁乡城上空,天上的云朵就像是泼上了橙红色的彩墨,晚霞迎来了最后的灿烂。随后,天色就迅速暗了下来。
孙征淇迷迷糊糊醒来,身体微微蠕动,脖子后还是火辣辣的疼痛。他的思维极度混乱, 记忆被撕成了碎片,耳朵里还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嘶......这是哪?”
孙征淇一番挣扎,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只见周围漆黑一片,除了纸糊的门窗渗入一丝丝光亮以外,他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朦朦胧胧中,孙征淇的思维慢慢恢复,他咬牙忍着疼痛, 努力凝聚思维,感知周围的一切——自己的双手被绳索反绑着,腰间的佩刀也已经不见,除了老鼠以外,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东西了!
过了好一会,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叫喊声:
“你们快点......老爷......饶不了......”
脚步声很快消失,周围再度陷入了一片寂静,孙征淇努力回忆着自己被打晕时的情景,可脑海里却只有人群汇聚,牢车行驶,以及那些看热闹的叫喊声,几个记忆的片段循环往复,可就是连不成一片。
自己被袭击了,然后就被绑到了这里......人群,袭击者混入了人群.....老爷......这应该不是山里, 自己还在城内。
孙征淇努力回忆着,不断地将自己近期遇到的人和事一一排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值得对方冒那么大的风险,得罪公家的人!
争水的事过了那么久,就算要报复,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一般人也绝不敢绑架衙役,那些被抓去服徭役的农户绝没这个胆子——公家人是要钱要命的,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那......就只剩下最近征粮的事情了!
难道是县衙里的人?可自己只不过是坏了规矩,这些人不至于下这样的死手吧!而且,他们敢对老兵的儿子动手?活得不耐烦了?可自己去街道维持秩序,就是班头的意思,别人不可能知道,还特意埋伏在那里!
其他的可能......王家那个纨绔子弟吗?这个人向来嚣张跋扈,做事也不知道轻重,这种事情,倒还真的像是他能做出来的,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哪?
孙征淇将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人一个一个地过滤掉,但还是没能确定到底是谁做的。
这算得上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危险的事情了,而且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再怎么说, 他现在的身份,也是军队家属, 便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县衙班头,也不过是敢骂不敢打,宁乡本地的人,又如何敢动自己?
刚刚那人喊了“老爷”......难不成真的是王家少爷?孙征淇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除非对方脑子抽筋了,不然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转念一想,这小半年以来,这些纨绔子弟脑子抽筋的,难道还少吗?在他们的认知里面,这可不是脑子抽筋,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权没势还没钱的人,就得跪着,或者说,在他们眼里,这些人,从来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