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常!』
曹纯横眉冷目。
人有亡斧者,意其邻之子。这不是正常的心理现象么?所以曹纯看着回来的张郃,就觉得很不正常。
出去两千多,回来一千多,说是没办法正面打,少掉的人马是夜间行军自己跑了的?
拿了些破铜烂铁,呃,好吧,不算是破铜烂铁,一些骠骑兵甲,连个像样的将校配装都没有,这就算是交过手了,可以交差了?
这是糊弄谁啊?
曹纯自然心中疑虑,然后偷偷找了几个跟着张郃出战的曹军兵卒探听了一下,发现张郃竟然在半道之中,独自离开了去偷袭了骠骑的斥候……
嗯……这个……
然后紧接着就是赵云等人大队骠骑人马步步紧逼……
嗯……这样……
张郃带着他们在山间穿行,鲜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些,到了傍晚,张郃下令回军……
嗯……这果然不正常!
说是去绞杀了骠骑斥候,但是没有其他人看见啊,鬼知道是真的杀了还是装个样子?而且随之而来的骠骑人马来得那么快,如果真的杀了骠骑的斥候,那应该是更不容易被骠骑人马发现才是,怎么会那么精准的找到张郃?
既然找到了张郃,张郃竟然还能不用交战就可以脱身?他怎么知道道路要怎么走?为什么张郃连正面的打都不打一场,便是引兵回旋?
『来人!传令张儁乂!不得入城!依旧在城西扎营!』曹纯沉声说道。
传令兵下去了。
曹纯转悠了两圈,然后招手叫来了心腹护卫,『你到城头上看着,若是张儁乂有冲城之举,便是杀无赦!另外,派些人盯着沮广平……看看他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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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上,凶险异常,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虽然说整体上,战争考虑的是整体力量,但是在某一个局部,力量对比不一致的双方出现翻盘的现象也是很正常的。兵不厌诈,双方将领各施计谋,欺诈与反欺诈,隐瞒与反隐瞒,无时不刻不要较量着双方的智慧。
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兵不厌诈,也没有谁规定只有弱势一方才能使用计谋,强势的一方同样也会用。就像是在赌场上,筹码小的往往都被筹码池深厚的给吃了,为什么?
曹纯最后的筹码,不是张郃,不是沮授,也不是手中的那些曹氏人马,而是渔阳。只有渔阳在,一切才有意义,否则渔阳不存,幽北屏障丧失,那么曹氏就将永远失去幽州。
所以曹纯敢一开场就将渔阳压上去么?
而此时此刻,赵云和司马懿并没有立刻驱兵前往渔阳,而是在半路上等到了刘和。
之前刘和也见过赵云,甚至还和骠骑将军一起吃过饭聊过天,按照道理来说也算是老资格了,但是现在依旧是要规规矩矩的在外等候着。
『有请刘幽州……』有一兵卒出来,朗声说道。
刘和微微点头,向前而进。一旁的鲜于氏也想跟着一同进去,却被兵卒伸手一拦,斜眼看了过来,『将军请的是刘使君……』
鲜于辅顿时眉毛立起,老子当年也是见过骠骑将军的,怎么今天连个赵云都不能见了?
刘和沉默了片刻,『对了,某记得军中还有些事务像是没做好,还请鲜于将军烦劳一趟……』
鲜于辅粗重的呼吸了两声,然后拱了拱手,掉头而去。
这是下马威。
刘和心中清楚。
因为自己并没有做好原本的任务。
刘和慢慢跟在赵云兵卒后面,向内而行。
赵云司马懿将刘和放在这里的目的,刘和自己也非常清楚,他其实就是一个缓冲。客军么,给一些支持,让其作为屏障之用,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模式,但是问题是这一次,刘和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做出一个客军应有的事情,所以吃些下马威也就很自然了。
刘和没做应该他做的事情的原因,也很简单,筹码不足。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敢于舍弃一切,堵上一切,每一次都在悬崖边上晃荡,进一步得生,退一步就死的胆子,刘和头上虽然顶着刘虞之子的名头,但是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罢了,否则当年也不会白白的被袁术蒙蔽……
所以在鲜卑人大举来袭的那个时候,刘和选择了观望。鲜卑人没有冲着刘和等人杀来,又有张郃与丁零人在一侧,刘和自然觉得没有要拼死一搏,然后压上全部身家性命的理由。
一方面是乌桓人刚刚经历了分裂,不是很愿意配合打生打死,另外一方面是刘和觉得,如果说骠骑和鲜卑人相互火拼,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鲜卑人多半打不过,但是骠骑也会受到一些伤害,到时候想要稳定幽州,必然就更加需要刘和的配合,无形之中自家的地位就得到了提升。
那么如此一来,又何必一开场就冲上去?对于刘和来说,那不叫勇敢,那叫做撅着『哔』脑袋去送死……
然而刘和也没有想到,鲜卑人就像是泥雕一般,看着体型挺大,但是遇到了赵云司马懿的这个风雨,便是哗啦一声便是垮塌下来,化为尘土。想当年,刘和的父亲,刘虞为了抵抗鲜卑人,也是费尽了心血,甚至不得不容忍公孙瓒的许多无礼的行为,而到了骠骑这里,怎么就这么容易了呢?
于是乎,判断上出现了差池,自然就要接受惩罚。
这一点,刘和表现得倒是很光棍,见了赵云和司马懿,便当场称罪,然后讲述了自己原先想法,表示了自己的错误,甘愿受罚云云。当然,在言语之中也略有删减掩饰,但是整体上态度还算是诚恳。
司马懿看了看赵云。
赵云微微点头。
司马懿于是上前,将刘和扶起,带到一旁就坐。
『刘使君……责罚之言么,大可不必……你我本是盟友,又无上下关系……呵呵……』司马懿笑着说道,眼眸中闪着一些光华,在我面前玩这个?『我与将军担忧之事,乃刘使君忘却襄贲侯遗愿,只想着逍遥度日,平安享福啊……』
刘和顿时脸面上就不好受了。汉代做子女的,对于父母宗族的观念还是很尊重的,不像是后世那样可以随便拿父母出来挂着,坑爹的坑爹,坑娘的坑娘。
没等刘和说一些什么,司马懿就继续说道:『如今我等欲进渔阳……然鲜卑虽说新败,不过大漠之中仍有不少残余,未免掣肘于我等……刘使君可愿领兵为侧翼,前往鲜卑王庭,一来可以全襄贲侯之遗愿,二来也可断了鲜卑祸根,不知刘使君意下如何?』
这话说的……
刘和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都将刘虞的名号都抬出来了,作为刘虞的儿子,能舔着脸,说自己不知道,没这个事情么?毕竟当年刘虞的名头,也就是在幽州北部和鲜卑等胡人对抗治理之中才成长起来的啊,若是自己连这个都不认账,少不得就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声,『枉为人子!』
『枉为人子』这四个字,后世的一部分人恐怕都不当回事,毕竟不能当儿子,那就当孙子呗……
然而在汉代,若是被人冠上了这样的名号,那么这个人就完了,没有人会和这样的人来往,一个连自己父母都无所谓的人,还会对其他人有什么信用真诚么?
所以刘和无法拒绝。同时,刘和之前讲自己兵力不足等等的理由,其实也是为了不让赵云司马懿一上来就逼迫着他去攻打渔阳,在攻城战当中蚁附送死,而现在进军已经崩坏的鲜卑,自然就比较符合他和乌桓人的胃口,相对风险也自然更小一些。
刘和站了起来,重新拜倒在地:『愿遵将军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