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自己身躯日渐僵硬,自度将不久人世,自然无心什么担任职务,但是听了斐潜的意思似乎此病可治理调整,淳于圭自然也就重新燃起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斐潜报以不失礼貌的微笑:『此事说来话长……不若伯玉先生至城中百医馆,再寻他日细细分说如何?』
张云也连忙接口说道:『正是!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百医馆中虽说多不及伯玉先生者,亦或有他山之石,未可定也!骠骑诚意相邀,伯玉先生也切莫推辞了!』
淳于圭看了看斐潜,然后又回头看了看一旁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道:『骠骑之恩,圭铭感五内,若某至长安,亦需尊太仓家训,所谓「非疾,不用药,非重,不针灸,不可求丹石,不可拒庶民」……』
汉代许多医生都是珍贵资源,所以很多达官贵人都是将一些医师像是圈养鹰犬一般养在家中的,不许其给普通百姓看病治病。这一点,太仓家训很反对。
再加上汉代许多士族子弟都喜欢服用五石散,然后认为医师也通丹方什么的,然后求丹加强某些方面的能力的,就跟后世那些去买小药丸的差不多,太仓家训当中也是对于这个深恶痛绝。
斐潜哈哈笑笑,『此有何难?某应允之!』
淳于圭点了点头,然后较为艰难的站起,离席重新向斐潜行礼。斐潜连忙上前搀扶,并且还了半礼,又交代张云负责淳于圭父女二人的搬迁事宜,便也算是不虚此番骊山访贤之举……
……((^?^*))……
斐潜在长安左近攀爬科技树,然而对手不会因为斐潜要点科技树便停下脚步,一同暂停等候。
在敦煌玉门关之处,越来越多的胡人汇集起来,战争一触即发。
太阳慢慢的升上了高空,阳光洒在玉门关小方盘城的城墙之上,也照在了萧瑟荒凉的草原甸子沼泽滩涂上,以及远处绵延的群山之间。
之所以虽然平坦,却被称之为关,并不是这里依靠着山脉,而是仰仗着在汉代,玉门关附近的一大片的沼泽滩涂……
因为没有定位仪器,加上沼泽滩涂之间的道路又不是直线的,所以如果是那天湿气较重,阳光不足,沼泽之上笼罩着的雾气,那简直就是宛如死神的陷阱一般,一旦走错了路,就是没顶之灾!
当然,后世这些沼泽都化为了黄沙,就像是原本水土丰美的楼兰成为了一片荒漠一样。
龟兹人焉耆人分成两个大部,和大方盘城小方盘城,遥遥相对。
龟兹人原本和焉耆人很相似,都是亲近汉王朝的,但是么,人总是会变得,尤其是在一代一代的演化之下,有一些事情就被遗忘了……
龟兹人的王,原本是汉人血统。
永元三年,汉和帝采纳西域都护班超建议,封白霸为龟兹王,然后派司马姚光送其回国。班超和姚光举兵至龟兹王都之下,然后废除原国王尤利多,确立白霸的王位。
所以现在龟兹王族,还是姓白。白眼狼,也是姓白。
龟兹大统领白熊,坐在大帐之中,摊开了一张很大的牛皮地图,在地图之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符号和标注。
『这就是汉人的大小两个城……』白熊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在地图上方指点了两下。
焉耆人的头人满头的小辫子,用黄金为饰,摇头晃脑的时候闪闪发亮,『我之前去过汉人的城……汉人在这里修城,还是很花了一番的心思……看看,这两座城,刚好在这一片的沼泽之中,一条是北路,一条是南路,而且一前一后,即便是我们攻下了第一座小方盘城,后面的大方盘城也一样可以可进行防御……我依旧还是那个意思,不赞成直接进攻,损失太大……』
『那个……昂古王,还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么?』坐在另外一旁的莎车人问道。
龟兹大统领瞄了莎车人一眼,『怎么,你很希望昂古王前来?』
莎车人连忙摆手,干笑道:『我就随口问问,问问……』
多年以来,贵霜在西域营造出了不小的声势,尤其是结合神话传说,搞出了一个什么『不死军团』的名号,在西域之内的胡人当中也是广为传播。
当真『不死军团』就是不死之身么?
显然不是,但是在相对来说,越是闭塞的地区,越容易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就像是就连黄巾贼都懂得搞一个『黄巾力士』来加强在民间的威慑力……
『若是昂古王真的来了,你以为就没你的事情了?站在一旁捡便宜?』龟兹大统领白熊冷笑了几声,『汉人很狡猾,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焉耆人说道:『难道说大统领已经有计划了?要怎么通过这个该死的沼泽?』
白熊哈哈笑了笑,『汉人的防御非常好,他们堵住了沼泽的通道,不管我们是打小方盘城,还是去打大方盘城,都会让我们的队伍变成一条绳,而不是一块铁!如果我们在打正面,汉人就会通过侧面来袭击我们……但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汉人的优势,很快就会失去,他们的所有有利条件,最后都会变成不利因素……』
焉耆人头人迟疑了片刻,说道:『大统领的意思是……等冬天?等这边沼泽冻起来在攻打?』
龟兹人白熊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要打?』
焉耆和莎车的头人都愣了一下。
『我们是要告诉汉人,别打我们的主意!让汉人知道我们的厉害,不是为了打下那两座破城!要那两座破城好干什么?能吃么?能用么?啊?我们直接冲过去,到汉人领地当中去,去获取人口和财富!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这两座城里面的汉人敢出来,哼哼……难道我们手里面的大马革刀不锋利么?』白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要会用脑袋,多想想!放心,我有办法……』
焉耆人阙素没有作声,脸上略微带出了一些不痛快。
白熊瞄了一眼莎车头人阿姆西,又看着焉耆头人阙素,心中冷笑两声。
阙素和阿姆西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不咸不淡的奉承了白熊两句,便一前一后告辞了出了白熊的大帐。
『说的好听……』阙素回头看了一眼白熊的大帐,低声说道,『到时候肯定是让我们留下来钳制汉人,然后让他可以好好的去汉人腹地抢夺财富……最多到时候稍微分给我们一点点……』阙素拿手指头比划了一下,示意一点点是怎样的小的可怜。
阿姆西凑了过来,『你想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计划?』
『不不,我们没有什么计划……』阙素仰头看着天空说道,『我们只是一群想要在大汉和贵霜之间能够活下去的倒霉蛋!只不过……现在是贵霜的刀子,离我们的这里……更近一些……』阙素拍了拍自己的脖子。
阿姆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该死的!难道就不能有一点点的公平么!』
『有啊……』阙素哈哈笑了两声,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欢喜之色,『至少有两个东西是公平的……一个是死亡,一个是这个……』
阙素握住了腰间的弯刀,手很用力,关节都有些发白,『谁真的想要让我们去死,就要问过我们的刀子!不管是该死的贵霜,还是该死的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