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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
下雨的时候常常让人烦闷,并不是因为雨本身,而是因为下雨带来的低气压,天晴了之后自然是烦闷减退,心情舒畅。斐潜手下的兵卒也抓紧时间赶快处理一下因为长时间下雨导致铠甲和兵刃上的产生出来的各种大小锈迹。唯一的办法就是看见生锈了,就要立刻打磨干净,然后涂上漆面来进行保护,否则的话再精良的铠甲也会腐朽。
所以当下阳翟上下,几乎所有兵卒都在做这个事情,霍霍霍打磨的声音此起彼伏。
铁锈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因为铁锈一旦产生,就算不是下雨天,铁锈也依旧会蔓延生长,持续渗透,最终将一块铁变成了一块废物。嗯,也不能说完全作废,毕竟铁锈也可以用来作为颜料,作为药剂什么的,只能说丧失了原本的功能,失去了原有的战斗力。
就像是大汉。
现在的大汉浑身上下锈迹斑斑,远远的看起来么,似乎还可以,或红或黑,也符合大汉喜欢的颜色,可是如果离得近一些,就可以看到其实已经腐蚀得近乎空洞了,一碰就哗啦啦往下掉铁锈粉。
要重新打磨大汉这一尊雕像已经有些不现实了,抑或是拼命给雕像外面涂抹红漆,也一样会腐朽下去,结构性的损坏已经产生,无法修复。就像是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一旦产生了结构性的损坏,再怎样喊口号,树标杆也是收效甚微。
斐潜在前面走着,郭嘉在后面跟着。
说起来两个人之间的模式有些奇怪,斐潜没有提让郭嘉改头换面的事情,郭嘉也没有问自己身份的问题,两个人就像是朋友,又像是上下级,似乎看起来多少有些违和。
『曹司空派人前来,欲会猎于许县之下……』
斐潜淡淡的说道,就像是说一件平常的事情。而『猎』一字,历史上曹操用在了江东,如今用在了此处,倒也是可圈可点。
郭嘉晃了晃脑袋说道:『岂非正合骠骑之意?』
斐潜转头看了看郭嘉,然后又转了回去,继续向前缓缓而行,『奉孝就不怕曹司空见疑?』
郭嘉沉默了片刻,笑了笑,说道:『天下亦不疑骠骑乎?』
斐潜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说谋略,荀攸也是一流的了,并不比荀彧郭嘉差到哪里,但是荀攸的问题是立场不够坚持……荀攸习惯会听从领导的吩咐,历史上他在刘协手下的时候听刘协的,在曹操手下的时候听曹操的,然后在曹丕之下的时候也顺着曹丕的,虽然荀攸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对,但是荀攸大多数时候不会反抗。
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比较有个人的想法和观念的,便是身后的这个郭嘉。
嗯,或许荀彧也算半个?
在当前这个阶段,或许只有荀彧和郭嘉猜测出来了斐潜自己想要做一些什么,或者说推测出来了一部分,这算是相当难得的了。就算是在斐潜自身阵营当中,也不见得人人都懂得斐潜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也许只有李儒大体上能够理解,贾诩大概七八分,庞统徐庶大概一半一半。
斐潜不是想要给大汉王朝表面上刷个红漆,而是要除锈,重铸,而这个过程,会很疼。
斐潜不擅长战术,小规模的战斗多少还凑合,但是如果一场复杂一些的战斗现场指挥调度,斐潜比不上赵云张辽等将领,这一点斐潜也清楚,所以斐潜也渐渐的减少了自己直接去指挥具体战斗,而是控制方向,具体的让这些将领来。
斐潜也没有所谓的什么野兽般的直觉,凶兽般的武勇,遇到紧急情况,斐潜也和普通人一样,有时候会慌乱一下,也会做错事情,就像是很多人在事后都会忍不住扇一个嘴巴子说当时自己怎么那么做一样。毕竟就算是妖魔化的猪哥,也有犯错亦或是没想到的时候,更何况斐潜?
现在斐潜不需要上阵,也不需要直接面对沙场搏杀,斐潜就有了更多时间思考战略上面的问题,因此展现出来的就都是优势了。斐潜比当下大汉所有人都更加的清楚大汉的弊端究竟在哪里,也知道大体上的前进方向在什么地方,所以很多时候就会让其他的人感觉到了斐潜的前瞻和睿智,然后被斐潜所折服。
但是也依旧很多人不理解,甚至反对斐潜的举措。就像是当初斐潜刚刚到了北地,选择了和南匈奴合作,然后坑杀了白波军当中的那些血迹斑斑的中上层大小头目和白波惯匪一样,也有不少人当时对于斐潜口诛笔伐,认为斐潜就是汉人当中的败类,只懂得跪舔南匈奴,却坑杀了汉人。
是,如果单纯从那个行为来说,斐潜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就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环境不同,可能结果和意义都不一样,难道说不管外部环境条件,不管对象是什么,将这种行为,全数归纳等同于禽兽的交配?
当下也是如此。
如果说拿山东的这群士族类比成当时的白波军,山西的士族等同于那个时候的南匈奴,或许有一些不怎么合适,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白波军掠夺百姓,挟裹老幼,以所谓行天之道义的噱头,做人神共愤的事情,难道和山东士族没有几分的相似?
山西士族长久以来和胡人杂居,民风彪悍,持勇好斗,更是和山东士族长久,有矛盾又共存,不是也和南匈奴情形有点类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