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母系社会转变为父系社会,其根本的原因,也是子嗣。
原因很简单,只是用采集和狩猎来区分男女社会,是有些简单化的,因为在原始社会,生产力都很低下,男人和女人在劳动收获上,并没有多少的差别,形成不了巨大的经济差距,但是唯独有一种生产是女性独有的,就是孕育下一代。
假设男女还没有社会地位上的差异,在原始社会的时候,以当时的文化水平,由于男女生理上的区别,很多幼儿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因此孩子的母亲是明确的,而父亲是不明确的,所以如果形成父系社会,氏族关系也就不明确。如果当时是父系社会,在分配财产时,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社会资源难以形成正常的传承,无法积累下来,就形不成强大的部族。
母系氏族的关系却很明确,母亲只需要把社会财产分配给自己亲生的女儿,这种关系很直接很简单,也符合原始人没有开发多少的脑容量,关系明确下来,纷争就少,资源财富累积下来代代相传,就可能最终形成一个大的氏族部落。
那么为什么母系氏族后来又被父系氏族所取代了呢?
根本原因也依旧是男女生理结构的不同。
文明发展到既知其母,又知其父的水平时,母系氏族便显出自己特别大的劣势。此时前提是如果形成父系社会,氏族关系也可以基本明确,像是母系社会一样,代代传递自己氏族的社会财产。
那么想要一个氏族进一步的兴旺发展,首先就要保证人丁兴旺,而一个氏族部落,所最无法挽救的局面,就是绝嗣。
在母系社会之中,女性的氏族领袖无论与多少男性通婚,其生育能力还是与跟一个男性通婚差不多一样,而且比较原始的医疗水平和生活条件,还有平均年龄的限制,也决定了一个女性一辈子也生不了很多孩子,而且其中按照概率,还有一半是是男孩,持续用女性作为嗣子,便很容易出现绝嗣的情况。
然而父系社会,也就是一夫多妻制,就改变了这一切。男性氏族领袖与多少女性通婚,生育能力就是母系社会的多少倍,所以父系社会逐渐克服了男性社会地位低于女性的阻力,逐渐取代了母系社会。
所以一夫多妻制度,其实就是为了保证有更多子嗣,再往后的一夫一妻制,是因为……
斐潜还待继续推演,忽然一只螃蟹横冲直撞的过来,咔嚓一声剪断了思绪。
“如此说来,士元所言倒也非虚……”斐潜点了点头说道,“女子为官,确实有所不便……不过,士元可曾想过,大禹治水,何用疏之?”
倒不是斐潜有什么男女偏见,而是女性在孕育的时候,因为生理原因,会导致各种情绪上的问题,这种情况之下,女性受到身体当中激素的影响远远大于一个男性。而不管是部落还是国家,管辖的人员越多,责任就是越大,就越是不能因为情绪的波动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同时,女子怀孕的时候也是很脆弱的,但是总不能说指望着对手讲究仁德,绝对不会趁着女子领袖分娩的时候来攻打……
这种场景,光想象一下也是醉了。
一边是稳婆在大吼,用力啊,用力啊,一边是属下在大吼,怎么办,怎么办……
咳咳咳……
抛开这种不便不说,另外的一个问题更严重,就是当堵不住的时候,这堤坝一旦崩塌,造成的影响,可就不是淹没一两亩的农田庄禾了!
人都是有野心的,越是聪明的人,也就越是不甘于平凡,如果说将女子正常上升的渠道全数堵塞,产生的结果会是怎样?
千人千面,万人万相,有愿意相夫教子的,自然也有才智心气很高的。女人狠辣起来,也是相当可怕,而且因为处在一个男性为尊的社会上,女子要出头,就要付出更多代价,而在这些代价之中,有一些是她自己的,另外一些肯定就是旁人的。
当堤坝决口,泥沙俱下,那种破坏程度,惨烈无比。比如武则天,为了保证自己头上染血的皇冠不落,不惜杀死亲生女儿安定公主,毒死自家长子太子李弘,还逼杀次太子李贤,又毒杀外甥女魏国夫人,杀死外甥贺兰敏之,饿死儿媳赵氏,杀死堂兄武维良,武怀运,逼死孙子李重润,侄孙武延基……
武则天不仅杀自己亲人,同时也对于唐朝李氏皇族肆无忌惮的清洗,杀了唐宗室三十四人,将几乎所有有些能力的李氏皇族绞杀一空。
同时武则天也杀了朝廷大臣三十六人,很多大臣并不是因为没有才能,亦或是有什么过错,而仅仅是觉得皇子长大了,武则天应该说话算话去还政,其中还有很多硬骨头的宿将,导致国家防御力量遭到了极大破坏,而这种破坏诱导了边疆突厥等游牧民族的叛变,最终导向了安史之乱。
反过来,如果说给予了武媚娘一个宽松一些的政治环境,以武媚娘的手段,不是进行内耗,而是全数用在对外上,以当时大唐的鼎盛实力,说不定都突突到了天边去……
庞统皱着眉头说道:“主公之意,今以女为官,乃求其疏导?”
斐潜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说道:“夫天下者,聪慧者众,皆男丁乎?若各工有守,各有其责,则家如磐石,社稷亦定也。若限女流之辈,不得为官,愚者愚矣,慧者当何?道中有石,川中堰塞,路不得通,水不得下,久而久之,必溃之矣。”
“男女固然有别,然官职亦有分别,有职掌,职守,职正,有敦本行,有端士习,有止吏贪,有责礼俗,不一而同。官总其纲,吏分其任,劳于求贤,逸于任用,如天之四时,春夏秋冬各得其气,岂不妙乎?”
斐潜的这些话,很有道理,然而这些大道理,并不能直接说服庞统,
因为大道理太过于空泛了。
庞统微微皱着黑包子脸,看着斐潜,神态似乎在传递着两个字,就这?
“哈哈……”斐潜忽然笑了起来,指了指庞统,说道,“果然还是瞒士元不过……此乃其一也,其二么……”
斐潜慢慢的收了笑容,继续说道,“其二,可乱士族子弟之心……士元不妨想想,士族联姻,多有才女限于家中院内……若是此时稍加怂恿……”
斐潜自然不是跟老曹同学一样,先看看别人妻子怎么样才决定和不和这个人交朋友,而是如此一来,无形当中就扩大了一倍的纳士范围!
而且想像一下,原本男性还拿捏着,有的端着爱做不做的样子,现在若是有女性先抢了官职,免不了就要面对女上司的情形,甚至还有可能出现家中一声虎吼:“老的怂货,小的软蛋,老娘自己上!”
是不是很好玩?
斐潜嘿嘿的笑了几声,最后又在庞统眼睛瞪得越来越圆的情况下,再次补充道,“还有其三……其实也与士元方才之言,乃‘嗣’也,不过某这‘嗣’,并非子嗣,而是嗣子也!若是女子亦可为官,那么恩推之下,便是多了一倍的嗣子啊!嘿嘿嘿……到时候……”
“推恩令!”庞统几乎要跳将起来,恍然大悟的说道,“此乃以阴化阳之策!原来主公之意,便是落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