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赞回道:“唐军一夜下来,一连几次擂鼓佯攻,将士们一夜都没有睡踏实,个个都倦地厉害,若是长此下去,恐怕不等唐军渡河,咱们自己就先扛不住了,可该如何是好?”
曳莽闻言,抬头看向了己方的士卒,果然,正如悉赞所言,守河的将士们个个面有倦色,不断地打着哈欠,状态与前两日截然不同。
其实又何止是士卒,就连悉赞自己也是如此,原本就守河辛苦,昨夜又是一夜都未曾真正地合过眼,悉赞的眼眶都已经有些发黑,精神不振了。
两军作战,本就是体力活,若是连日歇息不好也不是个办法,曳莽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
悉赞回道:“我们可否如唐军那般,也将中军北撤三十里,免受唐军鼓声困扰,叫将士能够歇息好。”
曳莽听得悉赞的话,不过想了片刻,便连忙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若是我们将大军北撤,唐军趁机渡河怎么办,到时大军增援不急,恐怕达布河会有失守之险。”
曳莽行事稳妥,从不轻易涉险,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三十里地,还需征调大军,纵是快马来回至少也需一个时辰,甚至更多,而唐军善战,悍不畏死,若是当真举全军之力渡河,守河的一万人马未必能撑得过一个时辰。
曳莽之所以还能守住浚稽山,还能站在这里,靠的就是达布河天险,若是达布河没了,浚稽山也就没了。
悉赞道:“那该如何,总不能就任由这样下去吧,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日,将士们就撑不住了。”
曳莽这些天劳心劳力,比谁都累,这种感受也比谁都体会地真切,悉赞的担忧曳莽岂会不知,曳莽想了想,道:“我已去信向父汗请援了,最多再要个三四日援军便会赶至,到时待援军赶至,我们大军便可撤后驻扎,让将士们好生歇息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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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莽带着大军刚到,对岸的李恪便就注意到了曳莽,两人隔地甚远,李恪看不清曳莽的样子,但李恪依稀却能发现,曳莽的身形不似之前见到的那般挺拔了。
“这曳莽倒还真如阿史那忠所言那般,事必躬亲,凡事也不肯假手于人。”李恪看着对岸远处的曳莽,对身旁的李绩笑道。
李绩道:“一人之力终是有限,而曳莽小心谨慎太过,又信不过旁人,事必躬亲,如何能够使得,诸葛亮一世英明,尚且有劳心过甚,折戟五丈原的时候,何况他区区一个曳莽,如此下去,再有两日,就算他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了。”
李恪自李绩的口中听到了“诸葛亮”三字,心中突然多了一丝念头,对李绩问道:“诸葛亮在五丈原对峙的便是司马懿,而如今曳莽对峙的却是本王,曳莽自然是远远不及诸葛亮的,然李将军以为本王比之司马懿如何?”
李绩听到李恪的话,一下子就顿住了,司马懿狡诈,少年而老成,这一点倒是与李恪颇为相似,但李绩知道,李恪问的绝不止是这个,司马懿不止是名帅,更是枭雄,夺帝位的枭雄。
李绩不敢轻易回李恪的话,思虑了片刻后,才回道:“司马懿比不得大都督,司马懿四十有八才拜都督,节制荆、豫,而大都督年不到双十,便统御河东,主灭国之战,胜司马懿多矣。”
李恪闻言,故意叹道:“司马懿其人,也算是大器晚成,他身侧有老臣高柔、王观辅弼,才有逞志之日,而本王却还不知本王的高柔、王观又在何处?”
魏正始十年,司马懿与同为辅臣的大将军曹爽、曹羲兄弟争权,时曹爽兄弟手握重兵,一时无匹,若非德高望重的老臣高柔、王观相助,助司马懿夺得京中禁军兵权,恐怕日后未必会有司马氏的天下。
李恪当着李绩的面提及高柔、王观之名,自然也是有意拉拢和试探李绩,也是希望李绩能在储位之争中与他同列,而李绩何等精明,又怎会不知李恪之意。
李绩顿了顿回道:“末将才浅,得先帝与陛下青眼,才有今日,恐怕难比高柔、王观二位先贤。”
李恪闻言,只当李绩拒了自己,于是皱眉道:“李将军不愿做高柔、王观,又想做谁,总不能是桓元则吧。”
李恪口中的桓元则便是曹爽心腹,时任大司农的桓范,正始之变,司马懿和曹爽相争,桓范便为曹爽智囊,为司马懿死敌。
李绩自然也没有此意,李绩生怕李恪不悦,忙道:“末将也做不来桓元则,末将是武臣,不懂朝中事,愿如老将郭淮,为戍门之犬,只问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