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秦州,武都郡。
夏日大雨数日,嘉陵道西汉水、漾水、浊水三水暴涨,河水汹涌,粮船难行。
午日,天降瓢泼之雨,雨滴串联成雨线,雨线又串联成雨幕,雨幕遮天蔽日地倾泻下来,笼罩整个大地。
黄豆大小的雨滴密集砸落地上,溅起一片片泥泞;大雨斜倾落在人的脸上,打湿众人的脸庞。
原本应当在武都郡县衙的刘禅,却在着急地趟着沟壑间积留的积水前行,连日大雨,军粮已经延误十日没有发出,再不发出势必会影响到在北伐大军。
董允披着蓑衣,摸了把湿漉漉的脸,拦住刘禅,急忙说道:“天降大雨,陛下身为天子不可孤身犯险,且不言河水危险,但若陛下受寒该如何是好?”
刘禅头戴斗笠,披着蓑衣,停下脚步,手指前方,在轰鸣的雨声中大声喊道:“今河水汹涌,粮船难行,若再不将粮草送往陇右。届时上丞相便要缺粮而退兵,北伐前功尽弃,你让朕如何安心呆在县衙?”
说完,刘禅不顾董允阻挡,踏着泥浆继续前行。
董允伸手扯住刘禅,不顾地上泥浆,跪地哀求道:“陛下,陛下天降大雨,于敌于我皆是不利。粮尽则退兵,待来年再战即可,人不可违天。”
董允不说则罢,一说退兵却是刺激到刘禅的神经。
刘禅用力甩开董允的手,怒声吼道:“朕便是天子,想让朕退兵除非太一亲自,要不然谁都不可能阻拦。”
此言一出,天边一声雷鸣传来,雷声震耳欲聋,震得人耳中嗡嗡直叫,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
刘禅冷笑一声,一人踏步而去,众人在后紧紧跟随。董允也从地上爬起,无奈之下,也只能跟随刘禅左右。
刘禅站在河畔的山坡上,只见雨水遮蔽了整个河面,河水不复往日的平静,此刻已经变得波涛汹涌起来,浪花飞溅,翻滚着朝岸边涌来。
杨戏落后一个身位,指着嘉陵道,喊道:“陛下,河水湍急,粮船难行,还需等河水平静。”
刘禅面露不悦,喊道:“为何不转为祁山道陆路运粮?”
杨戏愣了愣,拱手回道:“启禀陛下,如今倾盆大雨,祁山道早已泥泞不堪。况且若粮草被雨水淋湿将会受潮,届时粮草送往军中将会发霉发芽,不可食用。”
刘禅微微蹙眉,对于粮草受潮这种事,他如何不知道。如今天降大雨,此时不论汉魏,谁都运粮困难,现在就看哪一方对前线的支援大了,现在就是在拼后勤。
刘禅看着汹涌的河水,咬牙说道:“即刻转为祁山道运粮,在粮车上披上稻草、皮革,能保多少粮就保多少粮,即便发霉了也不管。不管道路多么难行,即便下刀子也要把这批军粮送到上丞相手中。”
杨戏沉吟少许,拱手答道:“若要粮草走祁山道搬运,则雨具不足。不若这般,先将少部分粮草披上稻草、皮革运往军中,剩余大部分且看天晴。若将全部军粮不顾受潮运往军中,届时于军中也说无用。”
在旁的董允拱手应道:“陛下,臣以杨太守所言有理,还望陛下深思。”
刘禅瞥了眼董允,叹了口气,说道:“便按杨太守所言吧,凡是参与运粮之人,皆以征战之功赏之。且不以粮期为限,越早送到,赏赐越多。”
董允神情肃然,说道:“陛下英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杨戏也拱手应下,然后领着县令,呼喝着民夫冒着雨,将船上粮草搬下来。
“陛下可要回城,暂且躲雨避之。”诸葛乔进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