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线娘眼圈微微泛红道:“地盘真的那个重要吗?为何大家要你死我活地争来争去,就不能和平共处了!”
“这个……”裴行俨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安慰了,唉,一边是父亲,一边是男人,窦姑娘夹在两边的确也难做啊,太难为她了!
“高大哥现在何处?”窦线娘揉了揉眨红的俏目问道。
裴行俨支吾答道:“可能还在乐寿,可能已经进入信都郡境内了,窦姑娘不用急,裴大哥这便派人回去禀报,想必长卿几天内就会赶到。”
“谢谢,等他来了,麻烦裴大哥派人通知我一声。”窦线娘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带着麾下的女兵返回南宫县城。
南宫县城内,亲兵已经飞报入来:“果如大将军所料,裴行俨遇到姑娘后并没有动手,而是后退半里扎营了,现在姑娘已经带人回城。”
窦建德点了点头,内心也总算稍安了几分,不过这座南宫城到底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老命到说底能不能逃过一劫,还得看高长卿那小子来了之后是什么态度了。
话说高不凡这次出手是真的狠,打得窦建德全军覆没还不算,甚至派兵穷追数百里,连夺信都郡十数城,一副不干掉窦建德就誓不罢休的架势,所以窦建德此时也是真的怕了,担心高不凡会完全不念跟女儿的旧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窦建德这次是真的要玩完了,不仅信都郡保不住,只怕连清河郡也得赔上,瞬间从暴发户变回穷光蛋,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悔不该啊,当初高长卿那小子分明是想谈判的,可惜自己拒绝了,要是能再来一次,哈嚏……哈嚏……!”
窦建德正后悔懊恼,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也汨汨流了出来,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足底直升至脑门,寒切心肺,竟不住地打起冷颤来,浑身骨头也都散架了一般,提不起一丝力气!
窦建德务农出身,又自幼习武打熬身体,身子骨向来硬朗,不过突遭惨败,连日来亡命逃窜,身心都遭受到极大的打击,现在一放松下来,又经冷风一吹,寒邪侵体,竟然真的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轻,还发起了高烧!
这下可把窦线娘急坏了,连忙请来大夫给老爹看病,又亲自把药煲好,服侍老爹喝下,只是效果似乎并不佳,窦建德连续两日高烧不退,一直昏昏沉沉的,还说起了糊话来。
天气越来越冷了,天空铅云密布,朔风如刀,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似乎正在酝酿。
这一日,窦建德的高烧终于退了,只是还相当虚弱,整个人仿佛都瘦了一圈,一副风烛残年,命不久矣的样子。
房间内燃着火炉,炭火熊熊,火炉上的药煲正在滋滋地冒着白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窦线娘呆坐在火炉旁照看火候,一边偷偷抹眼泪。
雪花落下,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药终于煲好了,窦线娘盛了一碗走到床前,红着眼圈低声道:“爹,该喝药了!”
窦建德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喝不下,阿爹想好好睡一会,线娘你出去吧,不用在这里守着,阿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
窦线娘闻言不由娇躺一僵,俏脸苍白如纸,颤声:“阿爹你瞎说些啥,只不过是感了风寒而已,大夫说喝再几剂药就能好。”
窦建德只是闭上眼睛不理,窦线娘不由惶急不安,跪倒在床前泣声道:“阿爹您喝点药吧,女儿求您了。”
窦建德还是紧闭着双目不理睬,一动不动,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要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都要以为他已经挂了。
窦线娘见状不由手足无措,紧抿着嘴唇,泪如雨下!
这是,房间门被敲响了,一名女兵在外面禀报道:“姑娘,城外有人传消息来了。”
窦线娘闻言一喜,连忙把那碗药放到桌子上,又替父亲盖好被子,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低声吩咐一名婢女道:“我有事出城一趟,照顾好我爹,记得要劝他吃药。”
婢女连忙道:“姑娘放心,婢子省得了!”
窦线娘这才披上红色的披风,戴上斗笠匆匆离开了府衙,骑马匆匆出城而去。
婢女目送着窦线娘离开,这才转身开门进了房间,却见到窦建德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禁又惊又喜:“大将军你……”
窦建德无声地摆了摆,又指了指双脚,婢女倒也机灵,连忙上前服侍他穿上靴子,然后替其穿上厚衣。
窦建德穿好衣服,系上腰带,走到桌旁拿起那碗药咕噜咕噜地喝了个精光,整人看上去虽然依旧憔悴虚弱,但明显比刚才濒死的样子强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