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唐国公府。
李世民的右手紧捏着拳头贴在腰后,一边来回踱步,此刻,他的内心正有一束火苗在跃跃欲试,彷佛随时都会爆发出焚天烈火一般。
大厅内还有四人,其中两人作文士打扮,一个三十许岁,气质沉静,不显山不露水,正是房玄龄,另一人四十出头,方面长须,看上去文质彬彬,十分儒雅,此人叫刘文静,表字肇仁,京兆郡武功县人,由于和李密有姻亲关系,曾被地方官抓进监狱中,是李世民花钱打点关系把他救出来的,如今成了李世民的门客之一。
刘文静此人是个饱学之士,混迹过官场,曾任晋阳县令,颇擅权谋,与李世民一见如故,常对人言:“李二郎绝非庸碌之辈也,豁达大度,神武雄豪,乃汉高帝、魏太祖一流之人物也,年纪虽轻,却有天纵之才。”
李世民曾和刘文静聊天下大势,也觉此人可共谋大事,于是不惜花费人力物力把他从狱中救出来,幸好,刘文静只是被关在地方县衙的大牢中,要是洛阳刑部大牢,李世民也没辙,上次为了救房玄龄,还是用的假死药,这才蒙混过关。
大厅外还有另外两人,一身劲装,显然是习武之人,正是侯君集和刘弘基。话说上次侯君集刺杀高不凡失败,李世民安排侯君集和齐弘基两人偷偷逃回长回,这一年多以来,两人一直在长安活动,结交三教九流之辈,为李世民拉拢人才,同时暗暗组织和训练私人武装,如今麾下已有两千人之众,这些人平时分散在唐国公名下的各处庄园,以庄丁或奴仆的身份作为掩护,只要李世民一声令下,这些人就能迅速集结。
“二郎,如今杨广被困在雁门城,凶多吉少,机会千载难逢啊,赶紧动手吧,再迟必然失却先机。”侯君集神色激动地道。
刘弘基也是磨拳擦掌,附和道:“君集说得对,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只要二郎一声令下,咱们立即里应外合拿下京师,再以唐国公之名登高一呼,必然应者云集,关中之地唾手可得,然后整顿兵马东进,一举攻陷东都洛阳,定鼎中原,天下迟早尽入囊中。”
李世民闻言亦心中振奋不已,但自从经受了长孙无垢“移情别恋”这件人生挫折后,他明显成熟稳重多了,并没有立即被冲昏头脑,他的目光望向了房玄龄和文静,二人才是他的文胆谋士,而侯君集和刘弘基则是他的左右手,房玄龄和刘文静负责出谋划策,而侯君集和刘弘基负责动手执行,分工十分明确。
“房先生,刘先生,你们以为如何?”李世民客气地问询道。
房玄龄点头道:“侯集和弘基说得没错,如今确是个良机,只是二郎别忘了,唐国公如今也在雁门伴驾,若此时举事,无疑于陷令尊于死地。”
李世民顿时被当头淋了一桶冷水!
刘文静亦摇头道:“机会的确难得,但时机却未成熟,国主犹在,举事则名不正言不顺,是为不忠,陷乃父于死地,是不为孝,大义之名不存,难以成事!”
李世民闻言捏了把冷汗,彻底清醒了,连忙对着房玄龄和刘文静作了一揖道:“亏得两位先生提醒,世民差点就犯了湖涂。”
侯君集和刘弘基失望地对视一眼,暗道,果真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这些读书人真是虚伪,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如此畏首畏尾,如何能成事?他奶奶的,白白错过了如此大好机会。
恰在此时,一名亲信进来禀报道:“二郎,李道长和袁道长在外面求见。”
李世民心中一动,脱口道:“快请!”
房玄龄和刘文静对视一眼,双双站起来道:“我等回避一下。”
“委屈两位先生了。”李世民点了点,房文两人都是见不得光的,暂时不能明目张胆地见外人。
房玄龄和刘文静躲到屏风后面不久,两人道士便被领了进来,其中一人长相清奇,额骨又高又阔,像个寿星似的,正是袁天罡,另一人仙风道骨,正是李淳风。
“世民见过两位道长。”李世民连忙趋前客气地施道。
袁天罡和李淳风稽首回礼,落座,前者打量了李世民一眼,眼中异彩一闪,微笑道:“二郎今日气色不错,贫道刚掐指算了一下,二郎近日必有好事发生。”
李世民闻言一喜,忙问:“喜从何来?”
袁天罡故作神秘地道:“喜来自知,贫道就暂不泄露天机了。”
李世民按奈住心中激动,澹笑道:“也许世民该到街上走走,估计能捡到金子银子。”
袁天罡哈哈一笑,一语双关地道:“二郎倒也不必着急,正所谓好事多磨,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
侯君集笑道:“袁道长就别打机锋了,干脆泄露点天机,也不用咱们劳心思量。”
袁天罡微笑不语,刘弘基见状讽刺道:“袁道长今日前来是为了打机锋,而李道长难道是为了打秋风?”
李世民面色一沉,斥道:“弘基,不得无礼!”
袁天罡和李淳风似乎并不以为意,后者甚至捋须微笑道:“刘兄所言不差,贫道此次登门的确是为了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