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冷冷地扫视了长孙无垢等人一眼,待见到高氏怀中抱着的长孙成牌位,不由皱了皱眉道:“你是长孙成的原配高氏?”
高氏叩首道:“正是未亡人!”
“长孙将军两年前已经去逝,你这又是为谁喊冤?”杨广神色稍缓,长孙成数次出使突厥,以“离强合弱”之计成功分化了突厥内部,为大隋统一江山立下了战略之功,当初义城公主就是长孙成送嫁出塞的,所以杨广对长孙成还算宠信。
高氏如实道:“民妇有一弟弟高佥,表字士廉,对皇上忠心耿耿,恪守职责,从未参与不轨之事,却被刑部判以斩刑,还望皇上明察秋毫,还吾弟一个公道。”
杨广每天杀那么多人,显然不记得高士廉这个人了,目前望向了刑部尚书卫文升,后者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高士廉与斛斯政交好。”
高不凡一听便暗叫不妙,果然,杨广立即拉下了脸,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斛斯政参与杨玄感兵变就算了,事后还逃到高句丽去了,把杨广这脸打得啪啪的。
可以说,目前杨广最恨的人就是斛斯政,恨不得将此人抓回来扒皮抽筋,一听高士廉竟然与斛斯政交好,立即便杀意上涌,连带看向高氏等三女的眼光也变得杀意凛冽。
高氏心头狂震,鲜于氏也是面色惨白,差点没吓晕过去,长孙无垢定了定神扬声道:“卫大人此言差矣,吾舅与斛斯政并无交情,你这分明是恶意中伤,民女虽然人微言轻,但亦不容你信口胡言,陷吾舅于不忠不义。”
卫文升面色微愕,显然没料到此女口齿竟如此伶俐,这种情形下不仅没被吓傻,还能侃侃而谈,倒打自己这个刑部尚书一耙,斥道:“胡说八道,高士廉与斛斯政往来有书信为证,容不得抵赖,本官要不是看在你年纪轻轻,还是女流之辈,现在就能命人掌你的嘴。”
长孙无垢也是豁出去了,夷然不惧地道:“卫大人就是掌民女的嘴,民女也要把真相说清楚,吾舅与斛斯政交往乃前几年的事,只是一般的同僚往来而已,并无不妥之处,而且近两年早就断了往来,彼此毫无瓜葛,若是如此也能判死,试问在场诸公哪位能脱得了干系?”
卫文升面色微僵,斛斯政能坐到兵部侍郎一职,级别到了这种层次,自然跟朝中诸位官员都有过私下往来,包括他卫文升本人。别说斛斯政了,眼前在场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多多少少都跟杨玄感有过交往,若按照高士廉的判刑标准,确实没有一个能脱得了关系。
“皇上,此女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当斩!”宇文述厉声道。
“对,该杀!”虞世基这老马屁精也迅速附和道。
高不凡不禁捏了把汗,形势已经有点超出他的掌控了,然而当他看到杨广的表情时,却又澹定了下来。
正如长孙无忌所讲,杨广自诩聪明,不喜受人摆布,往往大臣们要这样做,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果然,杨广虽然面色阴沉,眼中的冷冽却是敛去了,还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生得明眸善睐,肤若凝荔,此时披麻戴孝,一身素白,更添几分俏美,虞世基这货眼珠一转,心中暗暗后悔嘴太快了,瞧皇上的样子,莫非看中了此女?
“你叫什么名字?”杨广收回目光澹澹地问。
“回皇上,民女长孙无垢。”长孙无垢垂下眼帘道。
杨广澹澹地道:“不愧是长孙将军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告诉朕,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高士廉和斛斯政近两年断了往来?”
长孙无垢摇头道:“民女无法证明,不过刑部肯定也无法证明吾舅这两年与斛斯政有往来。”
卫文升皱眉道:“皇上,此女分明是在狡辩。”
“民女没有,若是吾舅这两年与斛斯政有交往,那肯定也有书信往来,刑部若能拿出书信来,民女无话可说。”
卫文升顿时为之语塞,飞羽卫搜出来的那些书信,从落款上看,确实都是两年前的,近这两年的一封也没有。
此时越王眼珠一转,插嘴道:“卫大人,若真是如此,高士廉判死的确十分不妥,理应重审,免得枉杀了忠臣。”
杨广瞥了越王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