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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大内福宁殿。
赵昀坐着,单手撑在案上,捏着刺痛的额头。
引发他头疼病的罪魁祸首,正是摆在案面上的吴江急奏。
这封急奏在早上到了,让已经偷懒十几天没上过朝的赵昀,不得不临时召开朝会。
打扰赵官家的逍遥生活也就罢了,等奏章内容已宣布,满朝大臣就炸了锅,一个个对燕王口诛笔伐起来。
这个要追究燕王擅自私离临安之罪,那个要惩处燕王擅权,胡乱插手地方事务,刑部的嚷嚷着燕王干涉刑案,草率定罪行刑,于法不合,必须重审。
那礼部徐侍郎更是跳脚,口口声声说自己孙子本性纯良,绝对不会做失礼违法之事,一定是被人诬陷云云,请官家下旨立刻制止燕王的胡作非为。
兵部也对燕王私自调动厢军表达了不满,因为这本是兵部的管辖范围。
至于户部,那更是因为漕运被截而大为光火,不止漕粮断供会对临安造成巨大影响,而且百官三军的俸禄也等着各路上贡的赋税来发放。
总之赵孟启就成了朝堂上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唯有首相董槐还记得正事,但对赵孟启开闸泄洪之举也是持有反对态度,请求赵官家即刻喊停。
可这怎么喊停,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就凭赵官家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他决定的事,恐怕就算连发十八枚金牌也拉不回来。
原本,赵官家是指望这帮人商议出合适的善后之法,但折腾大半天,屁的结果都没给出一个,气得他只好休朝,回到后宫一个人生闷气。
这时,林押班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自顾地拖着一张椅子,在赵官家对面坐下,还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
赵官家被拖椅子的响动惊扰,抬头看了看林老头,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让我静静?”
“哟,生着气啊?”林老头惺惺作态道。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宫里的事还有你不知道的?”
“好吧,其实依我看啊,你这气生得大可不必,难道天还能塌下来不成?那泄洪之事,既然是崇国公的主意,那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就算觉得那小子不靠谱,也该相信吴潜吧。”
“我不是气这个!”
“哦……原来你气的是,那小子把你女儿拐跑了?”
“你个老不羞,话都不会说了么,什么叫把我女儿拐跑,让人妄生歧义!”
“好吧,反正你就是心疼女儿。”
“这混帐东西,自己瞎跑也就算了,把葙娘带去干嘛,路上居然还遭了匪,现在还在泄洪区,这万一出个闪失,那我岂不是儿女全失,又成孤寡了么?”
“呵呵,我看你啊,和那帮大头巾也没啥两样嘛,你这一国之君,不该是多费心水灾之事么?”
赵官家微微一摇头,“这有啥好费心的,你不都说了吴潜靠谱么,这奏上的处置方案,九成都是他搞出来的,那混账东西不过是被他当枪使了,待会照着上面拟旨便是,那帮大头巾要是没有更妥善的法子,也只能通过,他们啊,都是一帮人精,只不过是都不愿在这后果难料的事上担责而已,所以一个个都顾左右而言其他。”
林押班见赵官家早就有了主意,也不必再劝,“那就跟你说说密奏的事吧。”
“什么密奏?”赵昀眉头一皱。
“那小子说,吴江刘家,也就是户部员外郎刘修义家多有不法,阴蓄私军,广并田土,私通倭商,把持军政,所以打算挑了这颗脓疮。”
说着,林押班把密奏递给了赵官家。
赵昀顿时紧张起来,快速浏览完,脸色就黑了,“这混账东西,真是胆大包天了,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要是一切属实,刘家这能调动的兵力可就近万了,就他身边那几百人,还不够给人塞牙缝!速速传信给他,令他不得轻举妄动!”
“刘家哪有那么多兵?那太湖水寇顶天两三千乌合之众,至于安吉州的禁军,那刘修礼最多能动用雄节十一指挥一部分。”
“我记得,雄节十一指挥满额是四千多吧?”
“四千八百四十员额。”
“这和近万有区别?”
“不管刘修礼用的是什么借口动兵,安吉州最多允许他带出两千。”
赵官家眉头丝毫未松,“那就是足足五千!即便东卫那些毛头小子及时赶到,也不可能打得过……”
“密奏上不是还写着,那小子还有其他安排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么?”
“说得那么含糊其辞,感觉就不靠谱,不行,不能由着他胡来,立刻派出密使勒令他停止行动,另外,调动援兵去接应他!”
林押班缓缓点了点头,“我去让三衙安排,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能以协助救灾的名义,最多也就能派出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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