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一个温柔可亲的女人。
只是此刻女人发丝凌乱,脸上满是惊恐,眼底却又一片空洞,除了尖叫,女人似乎再说不出其他的字眼。
发病中的女人力气超出想象的大,两个护工一个医生都没有压制住她。
伍钟敬大步上前,一把扯开两个护工,他将疯狂挣扎的女人搂在怀里,温柔地顺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哄道:“嘘,妈妈,别怕,是我,是我,我是小敬,你儿子小敬。”
女人转向伍钟敬,她脸上的惊恐逐渐被茫然取代,嘴里喃喃地重复,“小敬?我的小敬?”
伍钟敬拿过女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他点头,“是我。”
“妈妈,我小时候你就最喜欢这么摸着我的脸,说我长得像你。”伍钟敬声音放的极低柔。
女人认真听着,眼神终是清明了,她看着眼前的伍钟敬,自责地呜咽,“小敬,你都长这么大了?都怪妈妈,没照顾好你,让你自己长大。”
他妈妈每次清醒过来都会忘记上一回清醒的事,她却又知道自己是不停地遗忘。
伍钟敬心疼地将妈妈搂在怀里,“妈妈你很好,一直照顾我,要不是妈妈,我都不会有今天。”
一改在外人面前的冷漠自私,伍钟敬满眼都是孺慕。
“是吗?”女人有些恍惚,她用另一手敲了敲脑袋,“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都是妈妈的错。”
女人本能地道歉。
伍钟敬笑着替女人理了理糟乱的头发,哄孩子似的笑道:“妈妈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妈妈再继续照顾我,好不好?”
“好。”这一刻,女人眼里流露出只有母亲才会有的毫无保留的爱护,她温柔地注视着儿子,眼中闪着泪光,视线紧紧胶在儿子脸上,她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她想在清醒的时候牢牢记住儿子。
“妈妈下回一定要接你回家。”她说的是那一年答应儿子,却再没有去接他回家这事。
注入体内的镇定剂发挥了效用,女人遗憾地摸了摸儿子的脸,很快睡了过去。
她知道下一次记起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伍钟敬小心将女人扶着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到了这时,时落才出现在门口。
“我妈妈有劳几位了。”伍钟敬知道护工跟医生已经尽力了。
护工忙小心翼翼地摇头。
刚才伍钟敬将她扯开时的眼神太过可怖,那一刻,两个护工几乎要以为她们的雇主会对她们拳打脚踢。
让护工好好照顾母亲,伍钟敬又听医生说了母亲的近况,之后才领着时落去隔壁的客厅。
“大师,我母亲是个最单纯的人。”伍钟敬没跟时落寒暄,他也不怕讲伍家的家丑,跟时落说:“她以前是钢琴家,在结婚之前,她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钢琴上,她本来应该有很大的成就,因为外祖需要跟吴家搭上关系,就将我母亲嫁给了父亲。”
“我母亲并不在意我父亲,他在外头无论有多少女人,对我母亲来说都无所谓,后来母亲有了我,哪怕不是她爱的人生下的我,她仍旧爱我,全心照顾我,为此她放弃许多演奏机会。”伍钟敬眼中闪过恨意很狠意,他半眯着眼,说:“她不在意父亲外头的女人,可外头的女人却嫉妒她。”
“那一年我才九岁,母亲在接我放学时遇到一个在路边哭的年轻女人,那女人哭着说钱包被抢了,我母亲帮了她,那女人口口声声说感谢我母亲,要报答她。”
“呵——”
这不是东坡跟狼的故事,这是狼装成小红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