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来搭把手,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往就近的医馆去。
裴世美鼻涕眼泪一起流,看着马车已经走远,哪怕他伸长尔康手,也没能挽留!
他想着去医馆也好,能把这毒解了,他就能再继续守在王府门前,王爷出府了,总会回来的。
就近的医馆里,接治他的是个老大夫。
裴世美觉得自己整个肠肚拧成了一股绳,疼得全身都是汗。
可是那老大夫一把脉,却得出一个让他崩溃的结论:“你这……脉相无异常啊!”
裴世美在老家那块,仗着他爹当初从裴府里顺走的金银细软过得也如小霸王一般,一听这话,差点一口口水啐在那老大夫的脸上,他都疼成这样了,还说脉相无异常,庸医!
可他没有力气。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小魔女似笑非笑说的话:“这药可是好东西,就算你们跑到御医那里,也查不出病来,但一点不耽误你们肠穿肚烂而死。三天吃一次解药,解药有限,不拿的,算你们自动放弃!”
裴世美的脸色刷地变了。
当时他一个字都不信,但现在,他相信了。
御医都查不出的病,这个老头查不出来也正常。
他得赶紧回去吃解药,他不要肠穿肚烂!
正好,这第二波疼痛又过去了。
裴世美猛地起身,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急忙就往门外跌跌撞撞地跑。
那些好心把他送来的人,不但没得到一声谢,还被撞开。不过,也只能道声晦气。
裴世美走一段,疼痛就涌过来一波,再走一段,又涌过来一波。
从这里回裴府的路,并不远,只隔两条街,然而,却让他感觉漫长之极,尤其是那样的疼痛,折磨得他涕泪横流。
他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出头?
爹说的果然对,有那几个伯父和堂哥在,跟在后面捡好处就行,不要出头,出头没好事!
还有,他在老家过得好好的,是裴府小少爷,他爹不鼓捣生意,也没有在青楼里包花魁,只是爱置田置地,他家已经很富有了,为什么还要到京城来?
好好的过日子不香吗?为什么要再贪呢?
可后悔终究是晚了。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一次比一次疼,一次比一次间隔的时间短!
整整九波!
他倒在离裴府还有半条街的地方,拼命地把手伸向前方,双目圆睁,再也闭不上了!
路人们围了过来,这一路,也不是没有人要帮他,只是,都被他拼命打开,他知道毒发了,赶时间。
可是路人不知道,以为他是个疯子。
此时,看见他蓬头垢面,嘴歪眼斜,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样子,也是吓一跳。
这人竟然倒毙街头了。
有人去报了官,有官府派过来的仵作验了尸,最后得出结论,急性心病发作,意外死亡!
对于这种不知是谁,没有路引,没有身份在手,无人认识的尸体,官府自有一套专门的流程。
裴家庶支做完当天的活计,凑在一起吃饭。
但此时,他们谁都无心吃饭,裴世美上午离开,到这时候,已经快一天了。
可左等没等来人,右等没等来人,这是怎么回事?
是裴世美不想管他们,自己跑走了?还是六殿下不想管这件事?
要是六殿下不为他们出头,他们难道要一直在裴府做下人?
正心中着急,突然也感觉到了肠肚都绞到一起的感觉,一个个疼得惨声叫唤。
裴津储在扛过了一波之后,脸色比死人还白,原来这毒药是真的,那他的美儿……
裴文朗最是怕死,在疼过第一波的时候,在知道是毒发之后,立刻就往裴霁那个院子跑。
他要解药!
这时,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着眼前少女清冷的脸色,他们却一个个如看见救星一般:“侄女,给我们解药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小姐,我们都叫你小姐了,你就给我解药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
看着这些或倒或伏,狼狈万般的人,沐清瑜扔下一个小瓶,道:“一人一颗!”
这些人顿时如饿狗抢食般扑过来,裴林宣抢得最快,把那瓶子拿在手中,但才打开盖子,就被后面的人扑过来,瓶子散落,里面的药丸都掉在地上,沾了灰。
可此时,他们却谁都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已经疼过四波的他们,就算面前是颗羊粪球,只要是解药,他们也能吞下去。
咽下解药后,那种抽筋剥皮,五腑移位,肠肚绞结的感觉果然没有了。
他们有如劫后余生,瘫软在地上。
裴津储多了个心眼,要是能把这解药偷留一颗,那是不是三天后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可他捡起瓶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一颗也没了。
地上也没有多余。
沐清瑜冷冷扫视他们一眼,清冽的声音道:“少了一个人?”
裴家庶支众人:“……”
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裴津储还没想好怎么为自己儿子开脱,就听沐清瑜似笑非笑地道:“也没有关系,反正没有解药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裴津储大惊,抖着声音道:“小……小姐,没吃解药会……会死吗?”
沐清瑜道:“三天后你可以试试!”
裴家庶支:“……”
他们很庆幸,还好没有自作聪明地跑出去,至于跑出去的那个,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死道友不死贫道!
裴文朗突然往地上一跪:“小姐,我们错了,求你给我们把毒解了吧!我们一定马上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其他人福至心灵,跪了一地。
沐清瑜轻轻笑了笑,声音轻快地道:“那怎么能呢?你们不是说了,你们是我外公的兄弟侄子,也是裴家能和我外公平起平坐的主子!既然到了京城,那当然是由我这个晚辈好好‘招待’你们!什么时候我‘招待’满意了,什么时候放你们走!”
抱着做恶的心来,行凶行到一半,发现踢到了铁板就想走?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裴家的下人正好能多放几天假呢!
安王府。
楚成瑜一鞭子挥下去,打在一个灰衣下人身上,那鞭子带着倒钩,顿时在他身上打出一条血痕。
那灰衣人连哼也不敢哼一声。
楚成瑜又连挥了几鞭,喝骂道:“之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办事不力,你还有脸来见本王?”
灰衣人嗫嗫嚅嚅:“小人用尽了办法,本来这件事已经压下去了。可对方的货比我们的好,价钱还比我们的低,我们派出去动手的人,也有去无回,明的暗的方法都使了,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楚成瑜听到这里又是一鞭子抽去,他最赚钱的生意,才不过十余天,就被人秋风扫落叶一般给弄到支撑不下去了?
他厉喝道:“查到没?他们背后是谁?”
“是……是沐清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