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比他矮上一些的巨人。安格朗站起身来。
卡恩。
他的子嗣——陌生的而又熟悉的子嗣看着他,眼中流下血泪:“父亲......”
一道闪电划过安格朗的大脑:这孩子是个天生的灵能者!卡恩在这方面做了手脚!
该死!
他立刻开始懊恼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怎能在这方面掉以轻心?
然而,卡恩却并未攻击他。他只是凝望着安格朗。许久以后,他才开口:“你让我做了什么, 大人?”
“我没有——”
卡恩打断了他:“在征服者号上的船底,那时,你让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
安格朗坦诚地说,他不想进行欺骗。并非源自对卡恩的怜悯,他不配,而且, 不欺骗他人本就是安格朗的原则之一。
他憎恨欺骗,自己也绝不会欺骗他人。
“那么。”卡恩说。“我就放心了, 你不是他。在征服者号上,他被锁在船底......我去见他,他让我带上斧头和其他兄弟,去奴隶层甲板杀三百个人。”
卡恩的声音轻的像是在絮语:“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回答。”
雷声滚滚,从远处而来,背叛者的双眼流着血泪。声音逐渐与那个在征服者号底层低语着的怪物合二为一,他的头顶长出犄角,皮肤变得赤红,身后也长出翅膀:“杀三百個人,取下他们的颅骨,为我造一尊王座。”
幻象消逝了。
“你做了吗?”安格朗问。
“我做了。”卡恩坦然地说。“我遵从了他的意愿,打上屠夫之钉,屠杀我们的兄弟,背叛他们所有人,然后杀死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奴隶。那些......无辜者。”
“那你就不值得被同情。”
“我知道,大人。我从未奢求过原谅与同情。”
安格朗露出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冷笑:“你费尽心机的设计了一个孩子,一个潜藏着的灵能者, 然后借由这种方式来到我的面前——你想要什么?”
“一个承诺。”卡恩静静地看着他。
“杀了他, 大人,杀了他。”卡恩低语着,面容开始模糊起来。一千张、一万张,数不清的与他一样的模糊面孔在这个背叛者身后浮现。他们的盔甲从血红色与金红色变为最开始的白色与蓝色,从残暴的吞世者,变为了战犬的模样。
卡恩就站在他们最前方,他没有打那该死的屠夫之钉,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庞,只是声音却依旧虚弱——带着无可掩饰的恨意。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杀了他!”
安格朗睁开眼睛,伊克洛已经昏倒在地。他耳边还残留着那充满愤怒的回响。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
是死者们的某种共同愿望形成的潮汐,在亚空间内回荡,并最终呈现在他眼前吗?还是单纯的幻象或是奸奇的阴谋,用来遮蔽他的视野与决心?
安格朗不知道答案,只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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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安托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一个充满亵渎的地方,例如他见过的献祭场和那些混沌巫师与次元铁匠为了制造一些东西搞出来的屠杀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 没有。
这地方甚至比远行驳船和他上过的所有舰船都要来的明亮,银色的地面, 白色的墙壁, 淡蓝色的光从天花板上降落,让他脑中由于屠夫之钉造成的后遗症幻痛而稍微减轻了一些。
两把符合他们身材的椅子就在他们面前摆放着。
阿里安托看了眼目镜上的压力指数,空气过滤器也没有提示他任何潜在的读数——更何况,他知道,如果那个男人想杀了他们,他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于是阿里安托摘下了自己头盔,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椅子上,塔格利安紧随其后。
蓝光闪过,空气扭曲,何慎言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浮现在他们面前,躺在一把扶手椅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对待谈话的尊重。
“阿里安托·迪卡里奥修士,还有塔格利安·莫瑞利乌斯修士,你们好,欢迎来到复仇号。”他微笑着说。
“复仇号?”
“我以为我已经说过我的船名字叫什么了......屠夫之钉对你们造成的影响虽然包括记忆方面,但你的记忆可是好得很,阿里安托修士,不必再进行试探了,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无法对你报以信任。”阿里安托沉声说道。
“我理解,不过这场谈话本就不是由我来和你们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