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低下头,如此说道。
-------------------------------------
“那也算是惩罚?”
安格朗看着何慎言,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管那叫惩罚?那简直就是奖励!如果在我的军团里有这么个傻子做出这种事,我早就亲自把他打一顿然后取消军衔了!”
“......每个军团内部的习俗都不一样,安格朗。你或许能在你的军团内推行那一套,但我面对的是一个战团,一个来自于极限战士的子团。他们有自己独立的传统,我当然要采取折中的方式。必须让他们明白这么做的愚蠢,但也未必非得要惩罚那名牧师。”
原体缓缓摇着头:“别逗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在奖励他。”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说:“或许吧,但因赛尔战团长已经对我说了。那位牧师向他要求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认为自己有罪......而且愧对他的兄弟,所以他决定不再说话、不再以真面目示人。并且希望自己能够在每场战斗之中都前往最危险的地方作战,用敌人的鲜血与死亡以洗涤他的罪孽。”
安格朗那刀削斧凿一般冷硬的脸上此时竟咧出一个微笑:“不错,不错。”
何慎言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开始忙活灵能法术的模拟。他的指间此时正有两个微型的灵能法术凝结,其中一个乃是灵能闪电链,另外一个则是单纯的灵能风暴。虽说体积被法师缩小了很多,但依旧有着危险的力量。
在这空隙,他像是不经意地问:“所以,你和福格瑞姆之间的战斗是谁赢了?”
“什么战斗?”安格朗疑惑地问。
法师抬头看了看他,像是在看一块说话的石头。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你干嘛摇头?”
“因为你输了。”何慎言笃定地说。
安格朗的脸皮抽了抽:“......我没输!”
“你的反应和刚刚那可疑的沉默已经让我知道了真相,安格朗。”
“......好吧,我的确输了。但我那是让着他,毕竟我的确不应该用他子嗣的事去试探他。”
“如果你坚持这么说的话,我倒也也不是不能相信你的说辞。但我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安格朗。”
何慎言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他又抬起头来。这次居然连灵能模拟都撤去了。闪电与风暴湮灭在他的指间,发出啪的两声轻响。他轻笑着说:“你在心虚。”
这次,安格朗沉默了非常久。
“......我承认,我这次的确做得太过了。”安格朗说。“我只是,有些感同身受。就像他一样。”
他叹息了一声:“在这个宇宙里,有一个叛变的我。我的子嗣们也大多都是叛徒,我不知道要以何种面貌去面对他们。只是单纯的杀了他们吗?就连福格瑞姆都会收敛他们的尸骸,我又要怎么做呢?”
“你可以效仿福格瑞姆。”
“不,那样太软弱了。”安格朗闭上眼。
“他们虽然叛变了,但也是战士。我不会用火焰去焚烧他们的尸体,他们就躺在战场上吧,这样,任何人就都能知道他们是力战而亡。风沙会吹拂他们的尸体,血肉尽去,骨骼会躺在废墟之中。每当微风吹过他们空荡的肋骨,这便是他们留给这世界最后的声音了。”
“这也是我留给他们最后的仁慈。”安格朗慢慢地说。
“凡事都有两面性,安格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但这是真的。”
何慎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一块金色的碎片正在其中盘旋回绕。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击着那玻璃瓶,而后,讲述了一个故事。
“我有段时间曾经很痴迷于星际旅行,安格朗。在我的宇宙。”
他悠哉地说:“大部分人旅行都知道目的地,但我不知道。因为我比较喜欢一种特殊的旅行方式,我会把自己扔进一个加速法阵里,让那个法阵将我发射出去。由物理定律与运气决定我的落脚点。”
“有一次,我被发射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附近。”
安格朗静静地聆听着。
“那星球由蓝色与黑色组成,它四周没有其他星球。它孤零零地漂浮在宇宙之中,沉默地运转。我在其上没发现生命——直到我登陆十五个小时后,生命诞生了。”
“想象一下这个画面。”
“蓝色的是海洋,黑色的是礁石。没有成块的陆地,只有这些东西。而我登陆了十五个小时后,那些礁石开始发光。”
“我起初以为是自然现象,而后,我发现,这的确是某种自然现象,只不过,比较特殊。”
“礁石在海洋的冲刷下化为了一些淡蓝色的烟雾,在荧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辉。它们如烟般漂浮在空气之中,我漂浮在海洋之上,俯瞰着这幅情景,只觉得震撼。”
“听上去是个很美丽的星球,所以,那些生物是诞生的生命?你见证了一个物种的诞生?”
何慎言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我见证了一个物种的死亡。”
“它们带着前所未有地恨意与愤怒一股脑地冲入了海洋之中,我浑身发冷。因为铺天盖地的银色烟雾此时全都从海洋中升腾而起,带着它们的愤怒,继续扑向海洋。”
“烟雾与海洋彼此交融,我看不出这行为有任何的意义。我也不知道它们的恨意是从何而来,但,十五个小时后,那些烟雾再度于海洋之中凝结成为了礁石。”
安格朗皱着眉问道:“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件事而已。就像我说的那样,凡事都有两面性,记住这一点。”
法师神秘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