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阵，对手对自己很了解，自己却不知道对手虚实。
急于了解李敬军情况的完颜宗望听说吴孝民回来了，迫不及待的招他进入军帐。
“孝民，在李敬军中，可曾见到关胜，种彦鸿！”
“禀二太子, 不曾！”
吴孝民鞠了一礼，看见完颜宗望招手，连忙去他身边坐下来。
把李敬递给他的约战书从怀里掏给完颜宗望，完颜宗望没有急于看。
“孝民，进入李敬军中，可否查探他前沿虚实？”
“李敬军放置在一线的火炮, 怒箭极多，他很自信，并没有让我蒙眼入军营，军营大帐除了李敬和几个亲兵，并没有其他人，整个营地有些安静的可怕，我更怀疑，李敬希望我把这个情报说于二太子听，引二太子挥师进攻。”
吴孝民别看在宋人面前扯高气昂的，在金军中地位很低。
完颜拔离速瞪了他一眼。
“宋朝蛮子最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一套，你就把你看到的说出来就行了，其他的二太子会自己判断......”
拔离速话没说完，看着完颜宗望很不客气的眼光看来。
连忙闭嘴。
“孝民继续说！”
“二太子也知道，李敬军中士卒一向沉稳有度，此番入宋营，给我的感觉跟在汴梁城下的宋军差别不大，安静，自信，我跟更愿意相信李敬把其中一半以上的士兵都弄去休息去了, 准备连晚上夜袭我们。”
完颜宗望暗自叫苦, 这下子麻烦大了。
李敬也混球不知道用的什么阴谋诡计，居然如此自信。
拿起约战书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李敬真的愿意用万锻精钢的配方赌战？”
“二太子，你觉得依照李敬的性格，可能吗？搞不好加一些火药配方进去，炸了炉我们都找不到地方哭！”
完颜宗望有些明白了，自己想约战李敬，斩首后杀入宋营。
李敬何尝不在算计自己。
万锻精钢的冶炼配方，好大的诱惑力。
镜花水月而已。
真要是自己阵斩了李敬，或者李敬阵斩自己，都不可能构成交易。
两边士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二太子，我去跟李敬手下校尉迎战，用两个没成年的帝姬和皇子，赌他的万锻精钢配方！”
在完颜阇母看来，赵家那些没成年的孩子就是负担，哪怕是浣衣局把小帝姬养大，也划不来，养个人根本没有养牲口划算。
“阇母，李敬不会给你真的配方，他无非想出口恶气, 昔日沾罕在汴梁城头骗了他！”
“二太子，总要打探李敬的虚实吧？要不，我领军攻一次？”
完颜宗望这才注意，都已经到下午了。
“不要，立刻下令，黄昏时刻，退兵五里，阇母，你马上在后方五里外扎中军大帐，准备迎击李敬的夜袭！”
之所有在天黑前退，完颜宗望担心自己现在退了，李敬会不会压上来。
对面的对手实在让完颜宗望头疼，能否打的过，他心里没底，但是李敬善于夜袭，肯定会把进攻放在夜晚他还是有把握的。
“孝民，还是劳烦你再去趟李敬营地，说我同意他的约战，连同我在内，分三次赌战，每次我们只赌一个帝姬，一个皇子！万锻精钢配方没有验证，只值一个皇子和帝姬，问问他，除了万锻精钢的配方，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赌的。对了，他们的硬弩比我们弓箭威力大，射程远，破甲力霸道，约战中加一条，双方禁止用弓弩。”
想起昔日对大宋作战，无往不利。
一两千骑兵，驱赶伤亡宋军逃亡。
完颜宗望对当下的处境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围歼岳飞，赵不试部就是一种错误。
如今投石机，辽宋降军都在那一仗耗光，李敬又堵截来了上来。
每一次冲锋，都是拿着大金国立国的本钱在打。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场伤亡惨重的恶战。
若放弃汴梁的缴获，从石州方向绕行，倒是有可能保全兵马，但是汴梁城的缴获就这么扔给李敬。
不甘心啊。
完颜宗望望着北方李敬的营地，愁眉苦脸。
完颜宗翰却押着赵桓，在应天府城头意气风发。
“赵恒，这就是你指定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这就是你宋军的精锐，不堪一击，还敢自称皇帝。”
从汴京离开这一路，完颜宗翰对赵恒比砸汴梁城时候好了很多了。
专门给他们拨发了马队。
还让朱琏的堂妹朱慎妃和邢妃几个跟赵桓比较亲近的嫔妃随行照顾赵桓。
“四太子，你金国兵马不多，总不能一一占领我大宋疆域，放了我，我可以让人给你们凑一些金银作为赎金，总比你们有伤天和的伤害大宋无辜劫掠的来的强！”
“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赵构已经称帝，山东朱琏斥责赵构是伪帝，是靖康之难十大罪臣之一，并且发出抵报，逃亡扬州的赵构第一件事不是召集兵马构筑城防，而是质疑在山东朱琏的身份，指责李清照，李敬，赵明诚拥立假皇后。你认为我放了你，你还能掌控弱宋天下？”
应天府这仗，赵构兵马败的很惨。
这帮人居然敢出城迎战，打不过以后，又龟缩在应天府城中，被完颜宗翰在汴梁拉出来的投石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数万兵马溃散，被俘虏近一万。
这场败仗看的赵桓痛心疾首。
想起李敬，关胜对金作战的战绩，他很庆幸昔日听宗泽所劝，把老婆和女儿都送去了山东，并且被李敬成功接应逮到了济南府。
像他父亲赵佶那样，把女儿往大金营地里送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想起自己父皇也许正在路上被金狗羞辱虐待，弟弟妹妹们还不知道受着怎么样的苦，赵桓心里无比懊悔昔日没有保下李纲，也不知道李纲是否接到他启用开封府尹的诏书，到哪里了。
“赵桓，你是说，我现在南下去打扬州，让你弟弟跟你见面好呢，还是北上山东去打济南府，让你老婆和女儿见见你好呢？”
“回金国吧，打仗会死人，你也不愿意看见你手下的士卒丧命我大宋！”
一本正经的赵桓真没有意思。
完颜宗翰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但是探马回报的消息，让他举棋不定。
济州，东平府已经被关胜的康字军接管，并且有靖，武，两字军在协防，依稀可见关胜，种彦鸿旗帜。
两州府下属各县都在战备，说什么农具换劳力，宋金之战一开，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之责。
大量派发锄头，洛阳铲等挖掘工具。
组织民工构筑城墙，挖掘护城河。
并且在城外挖掘沟壕。
还派出了骑哨，盯着应天府方向。
虽然安插在宋朝的内应传来情报，李敬，关胜，种彦鸿都没有在济南府露面。
完颜宗翰搞不清楚李敬有没有跟他挖坑。
黄河北岸那仗的结果实在让人憋屈，完颜宗望带着近十万兵马拿不下张伯奋，岳飞，赵不试。
反而把投降的宋军降兵打了个精光，连辽国降军和外族兵马也有折损。
占领应天府以后。
金军内部吵翻了天。
完颜娄室，阿里刮都闹着要去攻打山东。
完颜宗弼却有不同意见，今年倾国之力南下进攻宋朝折损已经够大，不适合去山东跟关胜，李敬他们硬拼，打的下来倒是好，若打不下来，又吃了亏，日后再想进攻大宋就太难了。
他提出去打扬州，毕竟扬州更繁华，据说扬州之富，远胜应天府，不逊色于去岁被洗劫一次的汴梁。
打完扬州，可以顺着宋军放弃的大名府路撤退。
甚至可以吃掉大宋放置在扬州的水师主力。
把这些水军，船工掳掠到北方造船。
可是完颜娄室坚持认为山东是大金国腹心之患，不灭掉山东关胜，李敬和种彦鸿所部，让他们捆绑在一起，日后更加难打。
完颜宗弼认为昔日在汴梁城下，尚且怕伤亡太大，没有跟关胜，种彦鸿，李敬决战，白白让人觉得金军懦弱。
如今也是一样的道理，关胜，李敬，种彦鸿回到山东，整顿军械，征发部分新兵，实力应该不逊色于昔日在汴梁城下。
可是完颜娄室坚持打击扬州，就是在帮李敬，关胜，朱琏那伙子打赵构。
完颜宗翰认为双方所言都有道理。
现在的关键是没有完颜宗望所部的消息，二太子离开汴梁时候曾经说过，若探明李敬，关胜，种彦鸿在太原府或者河东出现，会第一时间派人来报。
可是大宋疆域太大，应天府到河东路，相距千里。
他在耐心等待，等着完颜宗望传来的准确消息。
李敬，种彦鸿，关胜这几混蛋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真要是带着这不到十万的兵，跟山东血战，折损过半，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北方寒冷的草原要跟宋朝密集的人口没法比。
这里随随便便就能征集十万兵。
憋闷的完颜宗望看着憋闷的赵桓，总算是心情舒畅了一些。
可是在交城的完颜宗望却吃了大苦头。
昨夜黄昏，完颜宗望刚准备撤回抵进宋军太近的前锋，李敬就开始了袭杀。
中军大帐外为夜袭大军的陷阱还没有挖好，被火炮，硬弩冲垮的留守对峙前锋就退到中军。
死伤了上千骑。
眼看着依靠地形，后军拉来的拒马，铁板，盾牌稳住了阵脚。
李敬的铁架车一夜都没停歇骚扰，不停的往金营发射火炮，岳飞跟张伯奋火力和李敬一比，就跟一个小孩似的。
偏偏他们派出还击的小队都石沉大海。
完颜活女，完颜拔离速，完颜阇母等人这时候才了解李敬又多难缠。
为什么完颜宗望对他这么忌惮。
明明吴孝民又被完颜宗望赶到了宋营中谈判，他还敢那么肆无忌惮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