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按大哥哥的意思,我爸爸是我妈妈这一生中,在所有人认识的男孩子里,她最喜欢的一个?所以她爱我爸爸,然后在一起生下了我?”
叶修仔细地想了想,“我想应该是吧……”
“那反过来说,我妈妈也是我爸爸这一生中,他最喜欢的一个女孩,所以决定和我妈妈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
经过女孩这样的反问,叶修有些犹豫起来了,一时回答不上小女孩的话。
小女孩停了下来,她的放开了手,笑着和叶修摇手告别,“谢谢你大哥哥,我好像懂了什么是爱情……”
“可是,可是我还没和你解释清楚啊……”
叶修原本想补充完整自己的论述,但小女孩已经背对着他跑走了。
这时叶修突然听到有女孩啜泣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前方转角处出现了第二棵榕树,这棵榕树的叶子是橙色的,底下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在小声哭泣。
她朝着叶修走过来,握起叶修的手,带着一些哽咽的语气说:“大哥哥,你说什么是爱情啊?”
叶修回想起自己和小女孩说过的话,便对她说:“爱情是一种在某一个时间内,特别喜欢的感觉。你觉得对方特别好,对方也这么认为。那么你们就相爱了。”
“大哥哥说的没错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孩,他叫阿勇,他也喜欢上了我,所以我们这是相爱了吧?”
“算是吧……”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拉着叶修的手继续往前走,接着她又对叶修说:“可是我的爸爸妈妈告诉我,那不是爱情。我的班主任也告诉我们,那个不算是爱,只是同学之间常会有的亲密。
“于是我问他们,什么样的关系才算是真的爱情,他们说爸爸妈妈之间成熟的关系才算是爱情。我和阿勇还太幼稚了,我们这种彼此的感觉很快就会消失的,因此我们两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所以,我问你大哥哥,你说的是对的,还是他们说的是对的?”
“他们说的是对的,但我说的也没错。”
叶修叹了一口气,“不同的人,对爱情的看法和标准是不一样的。站在家长和老师的角度上,他们为了保护你,提高了对爱情的门槛,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女孩继续牵着叶修的手,引着他往前进,“所以你的意思是,每个人对爱情的标准是不一样的,是么?”
“应该是吧!”
“即便是相爱的男女也会有差别对吧?我和阿勇的事情被老师发现了,最后学校决定将我们分配到不同的班级。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好难过,我好痛苦,我哭了好久好久,我不想分开。
“但我发现阿勇只是表现地有些沮丧而已,他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服从地去了新的班级,下午又和新班级的男生愉快地在一起打球,就像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使得我更加难过了,所以就不争气地哭起来了。大哥哥,你说爱情标准不一样的两个人能在一起谈恋爱么?”
叶修愣住了,“两个标准不一样的人能谈恋爱么?”他重复了一遍。
这时小女孩停下了脚步,脸上已经破涕为笑,摇手和叶修告别,“谢谢你大哥哥,我好像懂了什么是爱情……”
叶修停在原地,看着小女孩远去的身影,心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叶修看向晴乌雷,而此时的晴乌雷正平和地看着他。
这时远处第三个拐角处,一棵黄色树叶的榕树底下跑过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
“喂,帅哥哥,我问你,你谈恋爱的时候会给你的另一半设置心里标准么?”
叶修仔细想了想先前说过的话,作为一个心理学博士,他原本对这些情感类的话题,驾熟就轻,没想到在这个看似简单的剧本中反而让他有些莫名却深刻的反省。
“对一对恋人来说,如果在谈恋爱时,彼此设置了一些标准,或许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害,比如因为期待太高而产生的伤害,是恋爱中经常会遇到的事情。”
女孩带着他往前走,“但没有期待的爱情,还算是爱情么?爱情不应该就是充满期待和激情的么?”
叶修仔细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回答她说:“你说的没错,标准能避免伤害,却也同时限制了浪漫,浪漫的爱情是让人充满期待,并在恋爱时对彼此是充满激情的。”
女孩继续引导着叶修往前走,“但浪漫是会消失,激情是会退去的,是吧?我和男朋友谈了半年的恋爱,我已经对他没有激情了。于是我想跟他分手,但我爸妈却不同意我这么做。”
“你爸妈为什么不同意呢?”
“爸爸妈妈说,爱情除了激情之外,还是一种承诺。他们说我们才半年,我应该对待这份爱情更有耐心一点。实在奇怪啊,小时候她们不让我谈恋爱,长大了他们不让我分手。到底是我的爱情观出了问题?还是他们的爱情观跟不上时代了啊?”
叶修陷入了沉思之中,跟着女孩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才慢慢地说:“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爱情观,不同的年龄阶段,人们对爱情又有不一样的期待。或许就是这样吧……”
就这样叶修又告别二十岁的女孩,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一棵绿色的大榕树,底下有个穿着婚纱的新娘;青色榕树下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妈妈;蓝色榕树下送女儿出嫁的母亲……
叶修最终来到紫色树叶的大榕树下,只见一个八九十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奶奶,拄着一个拐杖,平静地看着大榕树。
“小伙子,你说什么是爱情啊?”
叶修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微笑地朝着老奶奶说:“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请教你啊,老奶奶,你觉得什么是爱情啊?”
老奶奶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地说:“我只知道,他嫌弃了我一辈子,从来也没说爱过我。我知道他娶我之前,他有个很要好的初恋,但是对方嫌他没本事,最后分手了。”
叶修笑着说:“所以你对他的初恋耿耿于怀?”
“我们是闪电结婚的,相互恶斗了六十多年。其实我也有好几个前任,但老头子到死了都不知道,哈哈……”
老奶奶笑着笑着,吹来一阵风,落下一片紫色的榕树叶,她的笑容就消失了,“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叶修好奇地看着她。
“我把他葬在这棵树底下了……哎,我总觉得嫁错了人,耽误了自己的爱情。但当他真的离开后,葬在这棵大树下的时。我每天却会不由自主地过来看看,有时候好像还能在树底下听他在喊我,‘老婆’,好奇怪啊,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叶修笑着对她说:“我想这大概就是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