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而过,新罗真我王金德曼端坐在车中,神态间疲惫中带着些轻松。
这次她亲自带人运送粮草过来,自然是因为听闻唐军攻下了平壤城,还捉住了高句丽王高成以及他的臣子们,新罗上下欢声一片。
金德曼在跟臣下们商量一番之后,便亲自带人来贺,当然了,金德曼自己也还有些打算,需要跟李靖商议一下。
攻下平壤城之后,唐军终于在半岛西部有了一处稳固的落脚点。
之前修好的营寨废弃了一些,都移到了平壤城内外驻扎,赶着天气还算暖和的时候,又修建了不少的营房。
最重要的是,在平壤城中唐军缴获了很多的粮草,大军过冬是没什么问题了。
平壤城下,如今和之前战时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高句丽人在城外建下的营寨该拆的都被拆了,只剩下了几座大营,供唐军驻扎。
金德曼一行来到此处的时候,战事的痕迹已经所剩不多,大雪一下,多数也都被积雪掩盖了起来。
“殿下,李都督派羽林军的公孙将军来迎,就在前面等候。”
金德曼整理服饰下了马车,换了战马上前跟公孙安相见。
她认得公孙安,右骁卫大将军陈圆护送她回来的时候,公孙安便统领数千羽林军随行在侧。
两人相见,公孙安立即施礼道:“末将见过真我王殿下。”
金德曼稍稍还礼,寒暄几句,两边的人便合在一处,到了平壤城外,队伍分散开来,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
金德曼在城下望了望平壤城,她之前没来过这里,也没什么感慨,大概就是高句丽王城不过如此,好像还比不上我的金城呢。
只是跟她前来的臣下们感情就比较复杂,强仇大敌就这么倒下去了,多少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金庾信跟在父亲的身后,身边则是他的妹夫金春秋。
两人已经两三年没见了,金春秋自从出使大唐,后又随军征倭,征讨倭国之后回到半岛之上,也没闲着,一直在唐军之中供职。
此时的金春秋看上去与以前可是不一样了,随军日久,一身的征尘,身上穿的也是唐军服饰,和唐军将领们站在一处,身上的气息是如此的类似,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来,这是个新罗人了。
金庾信和他的父亲金舒玄都是伽耶王族后裔,先是成了倭人附属,后来被新罗征服之后,归入了新罗金氏一族。
反正大家都姓金,倒也不费什么事。
为了维持家族的地位,这一支被称为新金氏的伽耶王族,对新罗是忠心耿耿,除了与新罗贵族联姻之外,还参加了新罗跟高句丽,百济,倭人的诸次战事,功劳不小。
到了如今,他们已经彻底融入到了新罗王族当中。
这也让本就有些混乱,不注重伦理关系的新罗贵族的世系谱更加混乱了起来。
拿金庾信来说就很典型。
他的父亲金舒玄和葛文王的女儿偷情,生下了金庾信,葛文王是真兴王的父亲,而金庾信的妹妹嫁给了金春秋,金春秋是则是真平王的外孙,真平王则是真兴王的孙子。
两个人的辈分这么算来已经糟乱至极,差的辈分可不是一辈两辈,可金春秋还就娶了金庾信的妹妹为妻。
然后更奇葩的是,就在前几年,金庾信觉着两家应该亲上加亲,于是向金春秋求娶他的女儿为妻。
金春秋的女儿此时也才十一二的年纪,金春秋却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把女儿当即嫁了过去。
所以说这两位既是爷孙,又是妻舅,还是丈婿,中原的贵族们现在也很乱,不过像新罗人这么玩的,却没一家。
有了这些联系,两家交情那就不用多说了。
看着眼前的平壤城,金庾信便对金春秋笑道:“当年我曾出使来到这里,哈哈,那些趾高气扬之人如今安在乎?”
金春秋黑红的脸皮牵动了一下,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金庾信还在他面前拽文,很有些见到乡下亲戚的既视感。
“攻下这里可费了不少工夫,咱们可不敢居功,你说话小心些,让人听了去,不定就有麻烦。”
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金春秋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得跟殿下说说,多送些人去大唐学学本事。
金庾信噎住,不很满意的看向妹夫,对上金春秋那日渐深沉的目光,顿时就怂了,“你说的对,少说多听嘛,殿下也是这么嘱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