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和张亮对视了一眼,张亮脸上露出他那特有的憨厚的笑,朝徐世绩挤了挤眼睛,赞叹之意不言自明。
徐世绩一下也轻松了下来,成为了座上宾,离着阶下囚也就又远了不少。
两人谢过之后,在离着李破不远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几天来终是惊魂稍定的两个家伙,舒服的差点哼哼出来。
可没等他们舒服一时三刻,李破这边儿已经将准备好的凉水给泼了出来。
“徐将军猜的可不太准……我已与突厥修好不假,我大军当中,突厥部族中人不少也是真的,可……”
李破哈哈笑了两声,看着有些茫然的徐世绩道:“可这两年突厥人想要南下晋地,却绝无可能,你们可能不知,自大业十一年以来,我与突厥大小十数战……到得去岁,仔细算上一算,杀伤俘获突厥各部人等已近三十万众……”
“好了,不需表功,如今突厥已有女主登位,正忙于突厥国事,不能轻犯于我……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徐将军之策说给窦建德等人听听,倒还合适,于我却是无用啊。”
夸功这事李破曾经做过几次,只是没人信他,如今他身份已是不同以往,可面前这两人还是听的无比虚幻。
可以说,李破名声渐渐著于天下,如今多数还在于他占据了并代两州之地,战绩上也只袭破幽州罗艺一战,渐为人们所知。
其他的,只要没跟着他经历过这四五年跟突厥人你来我往,拼死搏杀的人,听到这个都不会太过当真。
就说去岁北上云中一战,传到南边儿的时候,人们就只当是一桩趣闻来听了,李破在没掌握很大的话语权之前,这样的情形多数来说都不会有所改变。
徐世绩眼神“迷离”,很想反驳上一句,空空大言,何能取信于人?三十多万人……若真是那般,突厥人还能跟你修好?不将你扒皮拆骨还等什么呢?
此时李破兴致却已尽了,这个时候,他看徐世绩和张亮两人就稍微顺眼一点了,两个人的心理评估都在中上。
倒也没有露出让他颇为厌恶的那种草莽匪人之气,徐世绩看上去不畏不亢,很有点大将气度,而张亮呢,这人看着憨厚,那种农夫式的狡猾却也逃不过李破的观察,所以在他看来,张亮这人偏于阴私。
至于他们的才干脾性,还需看上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如今他的军中,没有徐世绩和张亮的位置,甚至于一些唐军将领,都要排在他们前头。
这一点显然在于他们的经历,唐军不管怎么说,都偏向于正规军旅,融入并代大军的时候要顺利的多。
而河南降军不一样,从他们敢悍然在阵前投敌,并义无反顾的攻击李神通的中军就能看的出来,这些家伙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需要用军纪狠狠约束一段时间再说。
所谓的争雄天下,争的是人才,是至高的那个宝座,争的也是天下疆土,可最终,其实争的还是民心。
你一路杀过去,若是弄的各处怨言沸腾,还争个屁啊。
一路走来的李破,对这一点已经想的很清楚,所以,再是有才能的人,如果匪性不除,在他这里早晚也得掉了脑袋。
像进入并代大军各部的突厥人,陆陆续续各种花样作死,在越来越森严的军纪面前,就着实流了不少的血呢。
而徐世绩等人,其实也是李破招降的第一批义军中人,他们之后的表现其实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李破将来的决策。
无疑他们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头儿,能让李破用略带欣赏的目光来看待他们了。
李破摆手叫过张进,吩咐道:“去弄些吃食来,酒就算了。”
扭头过来,对着徐世绩张亮两人道:“粗茶淡饭,简陋了些,可军前讲究不得……算是给你们接风,也算是送行,去到晋阳,安心操练兵马……”
说到这里,他就又开始不着调了,只见他笑了笑,接着道:“若两位觉着受了委屈慢待,或觉此地非是良禽应栖之处,也趁早说出来,放心,我非嗜杀之人,将两位礼送归去便是。”
“啊,对了,两位所擒之姜宝宜,已被我放归,哈哈,姜维之后,忠良之裔也,本想用之,奈何其人一心求死,刚烈之处实为人钦佩,不忍杀之,遂礼送南归,你们看,我之为人如何?两位若有去意,我定也成全。”
这次徐世绩没说话,张亮瞅着那斜过来的眼神儿,是遍体生寒,当即就锤着胸膛道:“总管仁德之心,末将已知,可末将等既然降了,若再反复,定要人看不起,只要总管收留,末将等愿为总管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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