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李知白,祝平娘竟然一时间有些不太敢认。
她这是怎么了。
祝平娘懵了好一会。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李知白,那祝平娘觉得应当没有什么比‘失魂落魄’更加合适。
此时的李知白就好像祝平娘曾经见过的一些犯了癔症的女子。
漆黑的眸子在眼眶中不经意的颤动,让人虽然无法知晓她是在想什么,却知晓她一定是遇见了什么极为震撼的事。
可祝平娘不能理解。
自打她认识李知白开始,就从未有见过她这般不冷静的样子。
所以,即使身上的气息无法被冒充,祝平娘还是第一时间怀疑……眼前这个李知白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阿白,你没事吧。”祝平娘这样问,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担心。
李知白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事。”
让她说什么?
说瞧见掌门在宴厅内和桐君的女儿“赌牌”,甚至往小姑娘脸上贴条子吗。
她说不出口。
恍忽。
掌门是什么人?
有人一生只依自己,依不了时,再依山水,又有人依不了时,转眼却成了别人的依靠。
李知白就是这样,她曾经眼中只有自己,后来隐居于山间,再后来……便被桐君依着。
可即使是她,心里也有一个只要想起,便如同一汪暖泉一样温暖舒适,可以赋予她安心的人。
这个人就是石青君。
掌门从生命层次上已经到达了李知白无法理解的阶层,纵然是朝云那些峰主……都有为了掌门一条发带而打出真火的荒唐事。
这完全不夸张。
纵观这些年,便知道她是如何居于霜天之上的,哪怕是朝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在掌门的眼里也与尘埃无异。
无论从实力还是人格魅力上,石青君都已经做到了顶峰。
不然也不会修仙界出了那种足以封锁全部人修为的通天雷劫、出了无法遮挡的灵雨、出了大日凌空的异象后……却依旧正常运转。
谁让在所有人的心中,石青君就是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呢。
她在整个青州都是当之无愧的神明。
可就是这样一个一心追求天道的存在……
方才却。
——
冰凉雨水落在李知白的面上,顺着她童孔中的情绪缓缓涣散。
李知白脑海中那个闪耀着黄金般光芒、女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光景,与她方才见到的浅裙女子逐渐重合、融合……
无论如何都融不到一起去。
掌门曾经手托的无边海洋化作了几张普通的巧牌,她本来宛如君临俯青州的身姿,变作了她嘴边的些许糖霜。
李知白:“……”
理智上,她应当要理解。
毕竟是掌门,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都是最为正确的——哪怕,哪怕她现在正在逛青楼。
可李知白本就是不那么理性的女人。
而且石青君的出现,给予李知白最大的冲击不仅是这种从霜天到青楼的差距,更是对她信念的一次考验。
如果掌门都来了,那便是说,这花月楼里真的有值得她侧目的东西。
那自己……
可为什么。
是入世?
逐渐冷静下来的李知白柳眉蹙在一处。
心情复杂归复杂,掌门此时就在花月楼里这件事……她是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的,哪怕是桐君。
“?”
祝平娘眉眼间尽是狐疑:“你现在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随着李知白逐渐回神并且凝眉,祝平娘也将自己本来换衣裳勾李知白的想法丢到脑后。
尽管李知白表现的很反常,但是祝平娘依旧不担心。
没办法,以她对李知白的了解,天底下无论是谁都不会让她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祝平娘甚至有理由怀疑,李知白是不是故意做出这副表情来给自己看的……想让自己老实一些,莫要算计她了?
毕竟,阿白见到自己特意换了衣裳,特意装出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有可……
呸。
有可能?什么有可能!
根本不可能。
她的阿白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装模作样啊!
祝平娘眼睛睁大了许多。
但她实在找不到能让李知白这样惊诧的理由,于是……本来不可能的装模作样都成了唯一的选项。
没办法,就算是荒唐如她,在知晓有且只有石青君能够给李知白带来这般冲击的情况下……也完全不会往掌门的身上想。
在花月楼里见到了石青君?
多年来的思维固化和对于掌门的憧憬,先不说可不可能,反正祝平娘这样一个不在意规矩的人连想一下都不会去想。
她都是如此,十分在意规矩的李知白却不是臆想,而是亲眼所见。
会这般失神,也是理所当然。
“等等……”祝平娘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
如果她的想法是真的,那的确能让李知白露出这般怀疑人生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教学生是不是教歪了。
“阿白,不会是……”祝平娘一脸的怪异。
“嗯?”李知白瞬间回了神,她盯着祝平娘看。
桐君猜到了?
“长安那小子,不会和你表白了吧。”祝平娘不紧不慢的说道,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李知白:“……”
——
此时天色渐晚,让人看不清水面上的倒影,只有灯火印在李知白平静的面容上。
李知白沉默后,祝平娘若有所思。
“居然不是?”
她难得福至心灵一次,居然猜错了?
也没有办法嘛,祝平娘觉得如果徐长安忽然说喜欢上李知白了,还是当着云浅的面,那么她觉得她的阿白会露出这种表情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这个可能性也低到离谱,但是总归是有可能的。
祝平娘深深看了一眼李知白,眉间不自觉的抬了抬。
她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是以往她说这种话,李知白不说恼怒,也至少会嗔她两句……可如今,她听了自己的胡话后,竟然就这么沉默了?
显然,她心底的事情,比她所想的还要‘可怕’。
祝平娘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