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开始就是清楚的。
和桐君之间的关系?
那个唯一的答桉从一开始就停在她的心里,完全不需要思考,之所以去认真的思考完全是因为祝平娘认真的请求。
可她纵然真的花费了时间去思考,却也没有找到除了心中答桉之外的另一个选项。
果然,她们的关系是唯一的。
“先别告诉我。”祝平娘摇摇头,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后说道:“阿白,对如今的来说……美好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美好?”李知白眨眨眼,更奇怪了。
是问她所喜欢的东西吗?
李知白如实说道。
“我喜欢梅花,桐君你知晓的。”
她很喜欢梅花,剑堂中种了许多,与云浅初次见面时,更是因为梅花而与她说了许多的话题……足以见得李知白对于梅花的喜爱。
“……我是知道啊。”祝平娘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虽然明知道李知白几乎不可能说她的美好是“祝桐君”……可即便知道了答桉,但是将李知白视为最珍贵之物的祝平娘发现自己还抵不上区区梅花时,还是难掩失落。
再怎么自欺欺人,可她们对于对方感情上的付出……始终是不平等的。
“怎么了?”李知白问。
“没……没事儿。”祝平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努力打起精神来。
房间中又陷入了些许的寂静。
李知白的敏锐的察觉到了祝平娘在逃避,因为是她挑起的话题,她自己却陷入了沉默。
是……在逃避?
李知白无奈的叹息。
这妮子。
分明是她开口询问与她的关系,可事到临头,居然不想听她的答桉?
李知白想的没错。
祝平娘如今的确是后悔了。
她忽然有些害怕听到李知白对于二人关系的定义。
如果是朴素的‘师姐师妹’、“姐妹”、“前辈与后辈”……那虽然让人失望,可总归还是能接受的。
祝平娘最怕的,是听见“母女”这样的答桉。
关键是,这个答桉的可行性并不为零。
就如同她和秦岭、陆姑娘的关系一样,当年的祝桐君……也算是李知白一路看着走到如今的。
站在李知白的角度上,真的有资格说一句……自己是她的女儿吧。
祝平娘脸色微微发白。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李知白心里真的是“女儿”,那……对她发出那种不检点“宣言”的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了。
“你怕什么呢?”李知白忍不住叹气。
“怕?我可没有怕,你说什么。”祝平娘嘴硬道:“你没有看到长安如今过的有多好?我有什么好怕的。”
“……?”李知白头上起了个问号。
好好的,怎么说起长安了。
“这和长安有什么关系,你提起他做什么。”李知白疑惑。
“没……没关系。”祝平娘干咳了一声。
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祝平娘可是太嫉妒徐长安了。
她和徐长安……分明都是差不多了。
徐长安是云浅看着长大的,按照他所说说的,他遇到云浅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孩子。
祝平娘也是一样的,她算是李知白看着长大的。
但是如今呢?
徐长安已经可以搂着云浅睡觉了,人家夫妻恩爱百端。
她却连和李知白说个话都要小心翼翼的。
以联想到自己,祝平娘很难不羡慕、不嫉妒徐长安的本事。
正是因为从徐长安联想到自己身上,祝平娘才开始急不可耐,才想要拉近她和李知白的关系。
“啧。”祝平娘咂嘴。
她一直都觉得徐长安是极为知礼的少年,可如今想来……云浅分明应当算是他的长辈,他却管家个……管着管着把云浅给管到榻上了。
还真是厉害。
“如果我有长安的本事,那会像现在这样,被你点个妆,都没出息的开心半晌。”祝平娘幽怨的看着李知白。
李知白:“……”
眉心隐隐作痛。
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眼神深邃幽幽好像古井一般的怨妇是谁?
桐君呢?
她以前那个清冷如一朵雪梅的桐君呢?
去哪里了?
纵然是李知白,也被祝平娘这巨大的改变给弄的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瞧着我。”祝平娘脸微微发红。
“一会儿还要给你点妆。”李知白笑了笑。
纵然妮子变了这么多,却也是她的梅花。
是啊。
李知白最是喜欢梅花的人,而她从始至终形容祝桐君的词儿……都是梅花。
她喜欢梅花,而桐君就是一个梅花般的姑娘。
如今也是。
梅花是分许多种的,清冷的雪梅,艳丽的红梅。
如今不过是从清冷的祝桐君,变成了艳丽的祝平娘。
“桐君,我本来以为你变了许多,可仔细想想,其实也未变多少。”李知白忽然说道。
“欸?”祝平娘一怔。
李知白摇摇头。
曾经屹立雪梅旁的祝桐君,有着千般心思,却尽数藏在心里。
如今,不过是将千般心思都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摆在自己的面前。
李知白不好说这样对不对,可她个人情绪来说,还是很喜欢的——至少,桐君不会将心底的不安藏在心里了。
会与自己说,哪怕用的方式极为别扭,可李知白是欣慰的。
“桐君。”
祝平娘正愣着,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知白已经牵住了她的手,李知白的手很软,一时间祝平娘心上就起了一道涟漪。
“你方才问……我们之间是怎么样的关系?”
“嗯。”祝平娘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现在还想知道吗?”李知白问。
“……想。”祝平娘想要逃避,可她更想要知道答桉。
“契若金石,我是这样想的。”李知白简简单单的说出了自己心里唯一的答桉。
“契若金石……”
祝平娘闻言,面上出现了一瞬的恍忽。
契若金石,其嗅如兰。
金兰。
也是一个很好的词。
她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