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可真够倒霉的,明明是长衫男人先举起的枪,他最多只是出于自卫才开的枪,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开枪把他打死?
当时的情景,老贾、蒋进他们应该看得一清二楚,也应该会为自己证明。
即便是真的失手打死了前来接头交易的目标,也用不着把他当作重刑犯吧?
方如今身心疲惫不堪,他慢慢地靠着墙坐了下来,用手指在地上东画西画,画了一个图形,抹去了又画一个,后来索性抱膝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忽然,想起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愤怒的吼声。
听口气,那人并未将侦缉科放在眼里,难道警察局的高层也到了?
此案由南京高官交办,警察局高层亲自出面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本还想找周科长说明原委,可局里的头头一出面,这事多半会超出周科长的控制范围。
全局上下都在盯着这件案子,而他却把前来接头的目标一枪打死了,估计后面的线索也就断了。
方如今有理由相信局长会将满腔的怒火撒到他一个人的头上。
不论怎么说,是他把任务搞砸了,训斥和关禁闭都是奢望,开革怕是最好的处理,甚至可能坐牢。
国党独裁专政统治,吏治腐败,社会黑暗。任务失败,他极有可能被当作替罪羊,谁会替他这个无根无萍的小警员说话?
想到这里,方如今头皮一炸,脊背发凉,寒意森森。
原本对穿越还抱着一丝美好的幻想,这一刻却如泡沫般破碎,只剩焦虑和恐惧。
方如今后脑勺不停地撞墙,似乎只有这样的动作才能减轻他内心的焦虑和恐惧。
不,不能就这样听天由命!
他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地面上,鲜血和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挣扎着到了铁门后,扒着砖头大小的孔洞朝外望去,不管是否有警察局的高层介入,他都要找蒋进,找老贾,甚至是找周新刚,告诉他们自己当时并没有想杀死那个长衫男人。
“我要见周科长,来人,来人呐……”
然而低沉嘶哑的喊声并没有叫来任何人,回应方如今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回声和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声。
良久,走廊深处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省点力气吧,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到了这个地方,就别想活着出去!”
这声音听得方如今头皮发麻。
“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自救!”方如今继续给自己打气。
他两世为人,且自认为有不错的逻辑分析能力,或许可自证清白。
“不想死就得想,不想想就得死!”
方如今干脆脱下黏糊糊的衬衣缠在手铐上,赤着膊在狭小的牢房里踱步打转、苦思对策,沉重的脚镣扣在他双脚脚裸上,让他看起来犹如一只掉落陷阱的野兽。
每一步落脚都很重,亦如他沉重的心情。
一遍遍复盘,脑海中像装了怀表,表针滴滴答答发出自鸣,思考好像受到一秒一秒的表声的催促。
随着眉梢的耸动,牢房内的空气也紧张得发硬,胸中那团心火随着紧张的思考烧得正旺。
然而,线索就像一条狡猾的泥鳅,总在触手可及的一刹那游走。
无论怎么回忆复盘,打死长衫男人的那一枪就是他开的。
他就是杀人凶手!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思绪始终如同乱麻!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锁链划动的声音,继而趿拉着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方如今扒着铁门上的小窗向外看去,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眼袋发青、神容憔悴的男人走了过来,烦躁的空气中带着一股难闻的酒气。
狱警应该是穿着黑皮的警察才对,可这人竟然穿着军装!
方如今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