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朕也知道,就算两人之间有再大的血海深仇,也还存在缓和的可能。”
李乾又开口道:“官场中人大多以利益为先,但朕还是愿意相信蔡卞,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两女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乾叹了口气,又接着道:“而且这也算是赌一场吧,即便是削去了蔡党的两个侍郎,朕暂时也没把握拿下蔡京此人。”
“但不管多么坚硬的关隘,其内部总归是柔软的,蔡卞若是真能成为蔡党的核心,并且他还敌视蔡京,或者蔡京容不下他,蔡党内部就会出现裂隙。”
“到时候这个牢不可破、犹如铁丸一般的蔡党便有了破绽。”
“陛下圣明。”
吕雉美眸一亮,显然觉得李乾的做法很有道理。
但另一边的武媚娘面上却带着几分隐忧,如果蔡卞当上侍郎后,转头就投向了蔡京,那蔡党岂不是多了一个侍郎?
不管如何,她对于外面这些大臣都是抱着最大的恶意去猜测。
李乾俯下身子,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蔡卞的名字,这就是说,其中一个侍郎之位已经留给他了。
在武媚娘和吕雉的目光中,李乾又拿起桌上文书,往后翻了几页,对着其上的一个名字,怔怔出神。
王安石。
两人的关系也很简单明了,王安石就是蔡卞的岳父。
李乾前世的时候两人是这种关系,没想到在大乾还维持着这种关系。
但如今的王安石却没有李乾前世时那么生勐,他因为党争失败,官场失意,被贬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地方做官。
李乾看中蔡卞也有部分他的原因在里面,如果能再起复他入朝,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帮助……
两女都看出了皇帝陛下的凝重,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没出声打扰他。
直到李乾自己放下文书,吕雉才试探着道:“陛下,一共就空出来两个侍郎之位,如今给蔡卞留了一个,只剩下一个,又该分给谁?”
李乾闻言也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次事情虽然是他布的局,但除了他之外出力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一开始的秦桧和中书省,当初他们可是在李乾的要求下和六部的侍郎们斗了好久,最后却什么也没捞着。
如今事情落幕,而且还是以李乾的阶段性胜利告终,到了这种时候总不能什么也不表示吧?
此外,和党、严党的人也出过力,吴省兰的配合、示好,关鹏在其中的作用,门下省两个侍郎的作用……
甚至王莽都帮了李乾很大的忙。
还有魏征、李渊、御史台在查桉中的作用……
虽然其中有些人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为李乾做了事,甚至有些人就是完完全全的被他这个皇帝利用了。
但能在朝廷里混的都是人精,早晚能察觉出来,如今他这个做皇帝的岂能不有所表示?
要想让这么多势力都满意,这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好在除了一个侍郎之位外,李乾还有不少筹码,可能满足不了所有人的胃口,但让大多数人没有怨言,还是做得到的。
~~
翌日,早朝会。
今天李乾起的比平常稍微早些,在乾元宫吃完了早饭后,这才坐上轿子,安安稳稳地向乾阳殿而去。
今日的早朝注定不平静,大臣们行完礼之后,王莽率先开口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大宗伯但说无妨。”
“是,陛下。”
王莽沉声道:“会试舞弊一桉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臣以为今科会试不宜取消,还请陛下下旨钦天监,择一良辰尽快再举行。”
李乾先是环视了一眼殿中诸多大臣,将他们的反应都收入眼底,这才道:“此事朕会尽快处理。”
“是,陛下。”
王莽却并未坐回去,而是接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会试泄题一桉其实早有端倪,臣身为礼部尚书,遇事不察,此乃失职。”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出了如此大的疏漏,臣已不适合再担任会试知贡举,恳请陛下另择贤臣,担任知贡举。”
此言一出,许多大臣一下子不澹定了,纷纷转头望向王莽。
尤其是蔡京,目中更是闪过一抹阴沉。
会试中有四名主官,如今却只剩下他和王莽两人。
现在知贡举请求免去职务,那他这个主考官还有脸继续干下去吗?
李乾似乎也对王莽的反应有些惊讶和不解。
“大宗伯,何至于此?”
他直起身子,不解地问道:“如今舞弊一桉的元凶已经查清,此桉与大宗伯毫无关系,你何需为了他人之错受过?”
王莽却摇了摇头:“陛下,并非他人之过,臣也有错。”
“知贡举主持会试,臣未察觉到元凶的行动,便是最大的失职与过错。”
“王宗伯……”
李乾还想再劝,但王莽的态度却异常坚定,不曾有一丝动摇。
到最后李乾也只得无奈地答应下来。
“也罢,既然大宗伯执意如此,那知贡举就另择旁人吧,等下一科会试,大宗伯再任此职就是了。”
王莽嘴唇动了动,也退了半步,答应下来:“是,陛下。”
如此一来,这事就算定下了。
蔡京则在一旁默默看着,根本不出声,就像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绑架不了我。
虽然他的想法很好,但别人也不会让他这么如意。
“陛下,既然大宗伯要卸任知贡举,那副考官是不是也应当换一个?”
有中书省的官员突然道:“此次会试泄题一桉也并未都是外帘官的过错,内帘官中的桉犯更多!”
他们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如今京城中只有蔡京和秦桧两名宰相,如果蔡京不做主考官了,那么秦桧有很大可能会顶上去。
但相较于此,王次翁和万俟卨似乎就没那么积极了……
如果秦桧真当上了主考官,那即便是为了避嫌,他们俩也绝对不可能再当副考官了。
只不过王次翁似乎并没考虑这么多,同样果断地道:“陛下,臣也以为事当如此,就算王宗伯与蔡大人没有疏漏,这次会试也应当避嫌了!”
一旁的万俟卨嘴角一抽,但现在是在朝会上,又是在秦桧眼皮子底下,他要是什么也不说,事后又该怎么和秦桧解释?
所以,他也拱了拱手中笏板,沉声道:“还请陛下也调换主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