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望着面前的秦桧,头疼无比。
“陛下,这样下去是没有胜算的?”
秦桧望着李乾,目中带着几分不解:“如今礼部也站在了蔡京那边,选择副考官在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就算中书、门下两省一起,也不见得争得过他们。”
“陛下若此时放弃,还能及时止损。”
李乾的面色有些阴沉:“不行,如此虎头蛇尾,朕岂不是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秦桧无言,折腾到最后灰头土脸的,岂不是更丢人?
只不过以他的性格,却不会和皇帝陛下说的这么明白。
“陛下,臣以为还是当小心为上。”
秦桧劝道:“没人会觉得陛下丢面子,也没人会拿陛下当笑柄。”
“反倒是蔡京此人目无君上,行事跋扈,迟早要遭报应。”
李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听听京城里传的那些消息吧,朕早就是别人的笑柄了!”
“有人天天堵在针朕的广闻司那里,写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不用以后,朕现在就想让那些人遭报应!”
秦桧更加头疼,忍不住道:“可是陛下,现在形势不好,若强行为之,只会……”
他本想说让您成为更大的笑柄,但顾虑到皇帝陛下的面子,却没有说出口。
“只会助长其嚣张之气焰。”秦桧的话有些委婉。
李乾这次却钻了牛角尖,就认这个死理:“不行,绝对不能让那老东西就这么轻易得逞!”
他咬牙切齿地望着秦桧,话语间的恨意异常浓烈:“秦相,难道你没见朝会最后,那老贼对朕冷嘲热讽吗?”
“不管最后如何,也不管什么礼部、六部,反正朕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秦桧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几个字:“陛下,这真是个有魄力的决定。”
“秦相,答应朕和门下省的事,你不会反悔吧?”李乾眯着眼睛盯着秦桧。
秦桧心中有些无奈,之前可是看在礼部的份上,以为您老有制胜的手段。
可现在礼部反水,您自己都没信心了,还要拉着别人上吗?
“答应陛下的事定会做到,臣自然不会反悔。”
秦桧沉声道:“只是臣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保证一定能争得过蔡京。”
李乾的面色稍稍舒缓了些许:“尽力就够了,朕也不会要求你太多。”
“谢陛下。”秦桧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皇帝陛下还是有理智的。
李乾又接着道:“不管蔡京的计划如何,只要把依附于他的那几个侍郎一一扫除,他就只能束手无策。”
他咬牙切齿地道:“朕才不信蔡京能有那么好心,愿意给别人帮忙做嫁衣!”
秦桧心说你当侍郎是沟里的小王八还是秋天的大蚂蚱?说扫除就能扫除??
“陛下,臣明白了。”
李乾沉吟了片刻,这才道:“秦相,你觉得蔡京手下的谁争得副考官的机会最大?”
“礼部右侍郎,宋乔年。”
秦桧想也不想便回道:“此人身在礼部,从前只担任过一次副考官,还有争取的余地,机会最大。”
李乾面色阴沉:“好,就按照秦相说的来,先把此人罢官,再不济也不能让他继续争副考官了,也让礼部知道,有些事做错了,必须要付出代价!”
“是,陛下。”秦桧应声。
其实他对皇帝陛下的说法不是很认可。
蔡京既然都已经担任主考官了,那么他大概不会再费力气,去找个自己人当副考官。
多此一举,又落人口舌。
皇帝陛下一开始的方向就找错了,后面再怎么努力,估计也是白搭……
“陛下,臣请告退。”
“秦相慢走。”
待秦桧离开之后,李乾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顾着今日朝会上的种种,思索其中有没有破绽,又复盘了一遍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眼下对抗的局面已经形成,年前这阵子就应当能稍稍放松一下,不用再为这事儿操心了。
当然,必要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要将自己的愤怒以及中书、门下两省的强大表现出来……
秦桧的手段很犀利,只是第二天,一封右谏议大夫弹劾祠祭司主事刘达的奏章就被送到了李乾的桉头。
没有直接对宋乔年动手,而是将矛头指向了他麾下的一个小小主事,不过正六品而已。
李乾也不惊讶,过了这半年,他已经渐渐熟悉了文官们的这些套路。
先从一件貌似不相干的小事入手,等把这件事办成之后,再以各种各样的手段,将其牵扯到想要的目标身上,突然发难,达成目的。
这次秦桧就是这么干的。
李乾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在奏章上批了红。
不过他相信,蔡京的人也不是草包,想必他们定然会警觉起来的……
果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种招数迅速被蔡京的等一干人识破,并作出了反击!
上次秦桧、蔡京之争就在几个月前,百官的记忆还没这么快就澹去。
但这次争端的范围更广,波及到的人也要多得多……
在这种满朝都被搅的激荡不安的时候,李乾却撇下了宫里的琐事,来到了京城里感受着越来越浓厚的年味儿,同时也根据线索,想找一找诸葛亮的踪迹。
对他来说,朝中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只要维持着现状,安安心心等结果就好了。
今天李乾没有去往常最多去的东城,而是来到了西城。
这边大街上的行人明显要比东城多得多,只不过衣着的华丽程度要差上几分,而且街边的店铺也不如东城那边的高档。
只不过,这边的“年味儿”却要比东城那边浓厚的多。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新年,街边的店铺门面上都挂起了大红灯笼,提前贴上了喜庆的红对联。
走在路上听着不绝于耳的哟呵叫卖声,偶尔还有几个脸蛋被冻得发红的孩子嬉笑打闹,拿着鞭炮从身边跑过。
“不错,这边倒是比东城那边舒服多了。”
李乾边走边点头:“听说诸葛亮又在这边出现了?”
吕布点点头,面上也有些无奈:“这人老是神出鬼没的,这么多人找了他这么多天,都只能跟在屁股后边吃灰,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李乾呵呵一笑:“这恰恰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老太监却在旁边劝道:“老爷,那个诸葛亮刚在附近出没,想必也有很多人都跟过来了。”
“咱们还是坐在车里逛吧,免得被人认出来。”
李乾轻轻一叹:“也好。”
于是,刚刚走了几步的几人又坐上马车,在拥挤的大街上缓缓向前。
李乾趴在窗户上,紧紧盯着外面的行人,幸亏他们上车早,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见到好几批神色匆匆,行为可疑的人走过去了。
吕布又补充道:“老爷,好像不光是朝廷的人,还有不少别的人也来寻这个诸葛亮了。”
李乾眉头一皱,竞争者又多了?
“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明国的、汉国这些诸侯国的、西边的胡人、草原上的蛮子……”
吕布无奈到:“这些人本来也不怎么知道诸葛亮的名头,但看咱们一找,他们也跟着来凑热闹。”
李乾皱起眉头:“这些人都是来参加大朝会的?”
“来的还挺早……”他都囔了几句,没说什么好话。
作为诸侯国们的宗主,首屈一指的大国,大乾朝廷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每当大朝会的时候,各个诸侯国,离得近的胡人国家、草原上的国家都会遣使前来参加朝会。
“不早了,陛下。”
老太监似乎对大朝会这种事很热衷,笑呵呵地道:“往年刚进腊月,这些人就来了,现在都腊月过半了,早就该到了。”
说着说着,马车渐渐走出了大街,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两侧是青黑的砖墙,几乎人家门前都贴着喜庆的对联,狭窄的巷子只容得下马车勉强通过。
吕布打开车门望了一眼之后,这才道:“老爷,就是前边那家。”
“不过还是我们先进去吧,老爷。”
吕布指着前方,一脸为难地道:“果然有大臣派了人在这里盯梢,您就别下马车了。”
李乾眉头一皱,把马车门打开了一条缝。
果然,前方巷子的出口处,正有几个闲汉倚在墙上,似乎在随意地聊天。
但李乾却发现,这几人是不是就转头向马车这边望一眼,似乎关注着自己等人的动向。
这还只是来到巷子里的,在巷外等着的恐怕更多。
李乾皱了皱眉,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留在马车上也不见得不被找过来,我还是跟你下去吧。”
“是,老爷。”
这次有诸葛亮线索的是一家杂货铺子,听说前两天曾有人见过他在此买东西。
下了马车,抬头望见一个老张杂货铺的木牌匾,里面货物不多,门可罗雀,这样普普通通的杂货铺在京城里数不胜数。
一行人刚下了车,就有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伙子笑呵呵地从店里迎过来,殷勤问道:“几位客官,要买点什么?”
“先看看。”李乾踏步向里面走去,那小伙子只是笑呵呵地跟在他们身后,也不阻拦。
春联、福字、蜡烛、碗快、簸箕、桌椅板凳、火炭、脸盆……
看起来一切正常,就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杂货铺。
李乾随意地拿起一个陶罐,放在手中翻看了几下:“听说前几天你们这来了一个举人,后面几天就一直有人来问他的消息?”
那小伙子愣了片刻,似乎没想到李乾会这么问,回过神后,他还是笑呵呵地回道:“这位客官,您慧眼如炬!”
“还真是多谢那天的客官了,这两天小店的生意都火爆了不少!”
李乾听了觉得有些好笑,看来打探消息的那些人都不好意思白嫖,还顺手买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