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情况特殊,风浪不见得会小。”李乾轻轻摇摇头,但也没跟李靖细说。
李靖微微皱起眉头:“陛下,莫非是钦天监的测算?”
“他们算出来的东西,未必准确。”
“不是钦天监算的,是朕……”李乾顿了一下,突然改口道:“朕遇到了神人托梦说的。”
李靖有些瞠目结舌,神人托梦?
“陛下,此事……”
他有些难以相信,把大军前进的策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人托梦上,真的合适吗?
“陛下,敢问究竟是哪位神人,同陛下说了这事……”李靖试探地望着李乾。
李乾自己也知道这话很不靠谱,但眼下神人托梦说却是最合适的。
他努力做回忆状,缓缓道:“是一个身着金甲的天神,手中托着一座金光灿灿的宝塔……”
还不待李靖多说,李乾就补充道:“不过这人看起来很不靠谱,他说的话也有几分模湖,朕也不太确定。”
“不过无论如何,都尽量不要让越国走海运。”
李靖嘴角扯了扯,还是回道:“是,陛下,臣会叮嘱前线将士的。”
李乾接着指着地图道:“在朕看来,分兵可以,但不能如原先那么分。”
他坦言道:“一路兵马赶往金陵对岸摆出渡江之势,另一路兵马要继续向西,沿长江南下,在芜湖、甚至南陵一带渡江。”
顺着李乾的指向,李靖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陛下是想让禁军在两地互成牵制之势?”
李乾点点头,接着道:“如果吴国派大量水兵把守金陵,那芜湖一代守势必然空虚,此时可令金陵驻军羊攻,拖住吴兵,在芜湖则可渡江,反之亦然。”
单这样看的话,相互牵制的用兵策略可要比之前的分兵强多了。
但李靖却忍不住苦笑道:“陛下,其实大军之前也曾考虑过如此渡江。”
他指着地图上道:“本来他们还打算,一路兵马直接从扬州南下,做渡江之势,威慑对岸的镇江。”
“另一路兵马则向西而去,威慑金陵。”
李乾皱眉想了片刻,还是道:“这样似乎也可以。”
李靖无奈地道:“陛下,可大军的粮草即将告罄了。”
这么折腾一顿,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而三十万禁军要是没了粮草,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所以禁军中有很多人都支持东至海边,让越国从海上运粮过去。
李乾轻轻摇摇头:“不一定非要从越国运粮食。”
李靖一怔。
李乾却指着地图上的长江道:“朝廷的漕粮早就在衡山、江夏等郡装了船,停在港口。只要那边的漕船出发,沿长江顺流而下,一日千里,十多日就能到金陵,要是朝廷兵马在芜湖,就能更快。”
李靖一愣,顺着李乾指的方向望去,在脑海中推演一番,发现果然如此。
这个计策似乎能完美地解决禁军遇到的难题。
“陛下……”
李靖张了张口,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其中寻一些破绽:“长江之上还有吴国的水军,若运粮的漕船被他们截获,那岂不是危矣?”
李乾也皱了皱眉头,吴国能一路打到郢都去,其水兵在其中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吴国的战船在长江上所向披靡,很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运粮的漕船又是没有战斗力的船只,若遇到吴国的战船,要是不投降受俘,那就只有被击毁沉江一条路。
李乾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吴国的水兵永远是个大问题。”
“就算禁军攻取了吴都,若依旧有水兵余孽留在长江中作乱的话,朝廷的漕船还是无法开运。”
李靖也颇为认可地点点头,若是这些水兵覆灭了,那吴国将再无还手之力。
他们那点陆上兵马只能乖乖受朝廷宰割。
李乾思索了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若实在不行,便可将禁军分散为十数股,陈兵北岸,尝试渡江。”
吴国的水兵虽然厉害,但相比朝廷禁军,数量终究还是太少了。
只要他们分散开来防守朝廷的兵马,各地的数量就会缩减到一定地步。
“同时令衡山、江夏等郡的漕船出发,沿长江而下。”
李乾皱眉道:“只要有一地水兵前去拦截漕船,禁军便可顺势渡江。”
李靖也听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水兵再厉害,也有不能完全离开岸边。
等禁军渡江过后,攻占了水兵的筑地、港口,那些没有补给的水兵除了投降之外,别无他路。
只要有一路禁军渡江,就能慢慢蚕食,最后一举将其拿下。
李靖也缓缓点头,这样的话似乎比强渡的损伤要小许多,而且一旦分散,禁军的战术也能更加灵活。
只要有一处能渡江登岸,就能带动全局,应当比合力攻击一处要好。
“陛下,臣回兵部商讨后,再来向陛下轻视。”他没有立刻下决定,而是决定回去再斟酌一番。
李靖的神色有几分凝重,不管结果如何,今天倒是让他见识到了皇帝陛下的本事。
据说这位陛下自小就长在深宫中,可就是如此,胸中韬略竟然也丝毫不逊色与一些在外面征战多年的将领。
隔着千万里,还能分析清楚吴越的局势,看清楚对战双方的优劣……
李靖觉得,自己这趟不虚此行。
李乾也轻轻点点头,笑着道:“大司马慢走,朕就不送了。”
“臣告退。”李靖躬身后退几步,随即向门外走去。
这次谈话,李乾没有提李渊他们三个掌握兵权的人,李靖也像是忘了一样,根本没有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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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
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并未影响到百姓们的生活。
黄河南岸,中牟县。
天上飘来几片阴云,挡住了炽烈的阳光,但却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
河岸边劳作的百姓们气氛热烈,热火朝天。
有的挥着锄头和铁锹,卖力地挖着引河,有的则搬着运来的石料,在石匠的指挥下堆砌起大堤的雏形……
但不论做什么工作的,这些百姓们沾着泥水、沟壑纵横的黝黑面容上,都带着一种叫希望的光芒。
很难想象,这些百姓来干活根本没有银钱报酬。
远处,一个身着金钱褂的胖子正和一个老头漫步于堤坝旁,他们身后还远远跟着几个朝廷的小吏。
“和大人,咱们那位陛下当真是好手段啊!”
郑谌笑眯眯地望着身侧同行的和珅:“这么麻烦的流言,陛下居然能反其道而行之,并且还能以一人之力,把其他所有人的谣言反击的一败涂地,让那些人不得不认输,实在是……啧啧……”
他摇头晃脑地不断感慨着。
和珅也想起这几天从京城传过来的那些消息,即便他一个二百多斤的小胖子,听了都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
“郑老,这个……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啊……”
和胖子还在努力地尝试着为他的陛下挽回一点清誉:“这些话也不见得是陛下让人传的……”
“哦~”郑谌一怔,随即捋着胡须哈哈大笑了起来,表示理解。
“和大人,在下懂,在下什么都懂,不必解释。”
和珅恨不得给他老脸上来一拳,你懂个锤子?
只不过和珅也明白,这事儿确实不太好解释。
按照官场的惯例,如果一件事儿实在找不到幕后主使是谁,那么得利最大的人一般就是幕后主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