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闵径自走到旁边一处茶几之上,坐下,饮了口水,说道:“天气寒凉,这茶水也冷得快。来人啊,再上一壶。”
杨环语带怨气的说道:“将军,当时我已按照的意思把令牌交给于你。你只言惩戒石冲亲眷即可,可是你却下毒手,置我于何地。”
石闵悠然道:“哦,只一令牌,别无他物杨总管毋急。”
杨环有些嗔怒,“石鉴已告知于我:王擢那日从石冲军中死里逃生,回归邺城,投奔到他处,手持证物言说此事。”
石闵只静静的听着。
“石鉴还说,王擢亦言道,当时他困居在石冲军中之时,遣快马速速往孟准处送信,言及石冲之怒。却迟迟未见回音,如今邺城内外,谁人不知,是你石大将军执掌城防,截获信件轻而易举。”
边说着,一个身影从阴暗处走出来,来到两人跟前,说道:“杨总管,别来无恙啊,原来在陛下身旁的人中你最有异心。”
杨环大惊:“义阳王,没想到你。”
石闵幽幽问道:“杨总管,如今您侍奉在石遵一侧,平静如初,是何人之力?”
杨环此刻明白,自己如今已置身事中,再也脱不了身了,只疑惑道:“义阳王,那王擢?”
“别担心,孤晓以利害,王擢已归附于我,此事于旁人只字未提,甚至连孟准都未知其已安然返都。”石鉴转色道,“石遵有何德何能,杀石世,屠戮亲族,重用身边奸佞,窃据帝位侥幸而已。”
言及此,石鉴声音陡然升高,“我石氏赵国,已非石遵所能执,当德才兼备者居之。石闵功勋卓著,有大功于赵国,当举国相托。且他亦为先王之孙,我已许他太子之位。”
杨环默念,“太子?”不由得大惊,“义阳王,你岂不是?”
石闵说道:“不错,我当举义兵,扫除奸佞,清君侧,石遵理当退位让贤。杨总管,只到那时打开内廷宫门即可,便是大功一件。”
杨环颓然道:“对,我早该料到,先帝诸子之中,石鉴与石闵素有交情,南征沔阴之役,若非得石闵之力,汝岂能全身而退。”
杨环情知已上了石闵和石鉴的贼船,别无选择,只重重坐在席上道:“石鉴所吩咐之事,吾照办。”
星夜,石闵在大将军府中,中堂之上肃立。将领分左右肃穆而立,只等石闵发话。
“嗒、嗒”院内的惊鹿,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石闵转身对众将说道:“诸位,成败在此一举,明日王泰率领众将士入太武殿宣读石遵罪状。”
王泰拱手道:“末将明白。”便退回众将之列。
石闵继续吩咐道:“今邺城之内,皆在我掌握,唯皇城内廷尚未掌握。”
“苏彦、周成。”
“末将在。”
“明天你二人执三千甲士,换成龙腾护卫装束,从凤阳门直入邺宫。”
“得令。”
“张艾、孙威。”
“末将在。”
“你而人各领本部人马,往中书令孟准,左将军王鸾府中包围,不使其府中一人外出。”
“遵命。”
“张温、董闰。”
“末将在。”
“你二人包围后宫,速速接替城防护卫,不使从现在起,断绝邺城内外所有联系。”
“遵命。”
“其余人等各自坚守营寨,全城戒严,若有异动者,杀无赦。”
“谨听大将军号令!”
大致铺排妥当,主簿蒋干心中尚有忧虑,进言道:“将军古之兴衰成败,常在百密一疏,李农执掌乞活军一部也俱在城内,其人素与将军友善,然保不齐时到临头有悔意。”
窗外渐渐泛起亮色,石闵走下来,到大堂中央:“众位,明日吾亲自往李农府中。”
堂下众人听闻大急,石闵一属下说道:“将军亲往险地,末将以为诚不可,万一李农自有取而代之之心,骤起杀心,将军身陷敌手,则万事皆休。”
石闵淡淡的说道:“举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诚为不知也。如今我乞活军唯吾与李农马首是瞻,乞活军不能乱,若他有取而代之之心,吾之身家性命悉付于他。”
董闰大急,“将军,末将请求与将军调换。”
“汝休无多言,退下。”石闵喝止董闰。
王泰忽进言道:“将军,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此次为义阳王石鉴做如此谋划,所费甚多,而将军您却不居帝位,众将士心中皆有所不平。”
石闵听罢,四下环顾,问道:“众位皆有此意?”
众人皆道:“我等皆有此意。”
“今石氏赵国,已历三世,国附民坚,赵主虽暴虐,骤然取之,吾诚恐国中巨变。”
王泰心有不甘,“然我汉族之民,被羯人欺压日甚,当此之时……”
石闵决然说道:“汝等之意孤已知晓,等石鉴继位,徐徐图之,众将毋忧。”
这时府中主簿蒋干与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石闵见此正色道:“众人以为皆因石韫之故,然如今石氏已衰,天命尚在,赵国境内五胡杂处,五胡四夷皆已听惯石氏的号令,若吾等汉人骤然代之,恐国内大乱,当慎之又慎。”
众将还是心有不服,石闵一阵讪笑,“吾但行司马宣王之事,取这虚名何意。”
众位将士环顾而视,齐齐拱手道:“但听将军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