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府中门处于关闭状态,只有两边侧门开着,门前有四名持戈秦卒守卫,另有一名佩剑甲士按剑而立。
看到李慕对着府门行来,佩剑甲士开口道:“来者止步,此乃扶苏公子府邸,不可乱闯。”
李慕泰然自若的走到台阶下,对甲士道:“邯郸人高要,特来投效扶苏公子,还请军爷通传。”
高要是后世河北邯郸人,因此来到秦朝后,也以邯郸人自居。
因为邯郸是旧时赵国都城,之后高要因功被始皇赐姓赵,这才变成赵高。
高要虽然相貌平平,但李慕连续两个世界身处高位,被世人敬重,身上自有一股气势,那甲士倒也不敢小觑。
而且扶苏为人宽仁,他府上的人品性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那甲士上下打量一番李慕后,温和的问道:“敢问阁下有何技艺?”
李慕微微一笑,道:“好说,在下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医卜星象、奇淫技巧、骑射武艺,都略知一二。”
“呵呵呵……”
几名秦卒都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名佩剑甲士笑呵呵的道:“听上去阁下倒是身怀经天纬地之才。”
“不过空口无凭,我这样去给公子禀报,怕是要被笑话,别的咱也不懂,要不阁下展示展示武艺?”
李慕面不改色的道:“理当如此。”
说完左右看了看,当即向左侧的石灯柱走去,甲士和四名秦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动作。
那石灯柱有一人之高,环抱之粗,极为沉重,他们平时得四个人才能抬动。
若此人能凭一人之力搬动,其勇力却也极为不凡了。
然而下一刻,五人脸上的笑意便即消失,转变为惊骇之色。
只见李慕双手把住石灯柱,轻喝一声“起”,那石灯柱竟整个飞了起来。
随后李慕脚下蹬地,身子直直窜出两丈距离,眨眼到得右侧,如法炮制,且这个石灯柱比左侧那个飞得更高。
而在右侧石灯柱飞向左侧时,左侧石灯柱刚好落下,李慕双手一合,稳稳接住,迅速将其放到右侧石灯柱的原地。
随后又一步窜回左侧,刚好接住右侧飞过来的石灯柱,轻飘飘的放下地去。
李慕以这样震撼人心的手段,将两边的石灯柱调了个位置。
做完这件事后,李慕拍拍手掌,走回门前,对那甲士微笑道:“献丑了。”
瞠目结舌的五人回过神来,佩剑甲士连忙抱拳躬身道:“先生神技,小人佩服,还请先生稍候,小人这就入内禀报。”
李慕抱拳还礼道:“有劳军爷。”
那名甲士快步从侧门跑了进去,李慕在外等了有盏茶时间,一名身着玄色袍服,气度温文尔雅,相貌俊逸不凡的年轻男子走出府邸,身后跟着那名甲士。
两人出来后,那甲士对李慕道:“高先生,这位就是我家公子。”
李慕闻言对扶苏抱拳一揖,道:“邯郸人高要,见过扶苏公子。”
扶苏走下台阶,伸手托住李慕抱拳的手,将他扶了起来,温言道:“高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在走下台阶这短短几步,他已经看清,石灯柱果然已被挪动过,因为柱底边缘有印痕显露。
心下不由暗自欣喜,且不提那伍长提到的其他本领,仅凭这份勇力,他已至少得了一员猛将之才。
李慕起身后,对扶苏正色道:“素闻公子刚毅勇武,信人而奋士,为人宽厚仁慈,平易近人,乃是不可多得的明主,高要慕名来投,愿为公子效力。”
这话任谁听了,也会喜不自胜,而且从一个人的谈吐,往往便能看出一个人的学识。
李慕这番话说得可谓相当有水平,扶苏已经按捺不住喜意,脸上笑意满满。
“先生谬赞,扶苏得先生辅佐,不异如虎添翼,请先生入府一叙。”
“公子请。”
李慕跟着扶苏入府,两人并肩缓步而行,扶苏道:“不知先生对如今的天下大势,有何见解?”
李慕心里立刻明白,这是考校来了。
略一沉吟,李慕缓缓开口道:“自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以来,距今已有两千余年。”
“天下各国互相攻伐,纷争不断,百姓几乎就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直到陛下横空出世,横扫八荒,荡平六合,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令天下再无隔阂,终于结束两千年的纷乱。”
“但大秦一统天下不久,既有内忧,亦有外患,江山尚未稳固,陛下和公子,恐怕还松懈不得。”
扶苏暗暗点头,态度更加谦和,追问道:“先生以为,大秦如今的内忧外患,都是从何而来?”
李慕侃侃而谈:“先说内忧,大秦平灭六国,一统四海,对天下百姓来说,自是莫大的福祉。”
“可对六国贵族遗民来说,大秦于他们有灭国之仇,破家之恨,如今也只是慑于我大秦锐士之威,不敢妄动。”
“一旦大秦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定会趁势而起,反大秦而复国,如此,又是一个天下大乱之局。”
“至于外患,西北的羌、月氏、乌孙等戎狄,北方的匈奴,东北的东胡,南方的百越,皆为大秦之外患。”
扶苏虽因李慕所言略感忧虑,但对于他能将天下大势看得如此清楚,也是大为高兴,心里已经可以肯定,他确有经纬之才。
当下态度谦逊的道:“先生所言句句在理,却不知大秦当如何摆脱此内忧外患的境地,还请先生教我。”
李慕道:“不敢,在下只有几点浅见,若说得不对,还望公子海涵。”
扶苏道:“先生请尽管直言,扶苏洗耳恭听。”
李慕道:“对于外患,无他,惟内修文德,外治武备,不断强国强军,自可横扫诸夷,荡平天下。”
“关于这一点,在下有一些奇淫技巧,可提升大秦军队战斗力,此事稍后再细说。”
“咱们先说内忧,在下认为,攘外必先安内,相对于外患,其实内忧对国家来说,要更加致命。”
扶苏忍不住抚掌赞道:“先生大才,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此言真乃字字珠玑。”
“若内部不安,无法做到上下一心,面对外患便难尽全功,甚至会内外交困,全面崩溃。”
“反之,内部既安,则举国同心,以大秦之强盛,何愁群夷不伏?”
李慕微笑颔首道:“正是如此,如今诸夷环伺,若要安内,对六国遗族便不能妄动干戈,但也不能放任自流,否则必成大患。”
“公子不妨设法化解六国遗族对大秦的仇视,让他们从不敢反叛,变成不愿反叛,正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只要六国遗族逐渐归心,诸夷便再不成患,即便大秦真发生什么变故,他们也只会是助力,而非内忧。”
扶苏激动的停下脚步,一把携住李慕的手,喜不自胜的道:“先生所言,与扶苏不谋而合,先生真乃扶苏知己也。”
李慕心下暗暗好笑,他说出来的这些,本就是日后扶苏自己要做的。
扶苏其实做得很好,许多六国遗族都被他折服,包括项梁和项羽叔侄在内,心甘情愿在他创办的举贤堂效力。
别的世界李慕不知道,但只论这个世界的话,若非扶苏被高要和李斯矫诏害死,叔侄俩未必会反秦,更别提刘邦那个无赖。
而正史中陈胜吴广起义,就是以扶苏的名义。
可见在这个世界,扶苏对六国遗族的影响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