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马和见状,心中也是一笑,随即暗道王忠插科打诨,哄陛下开心的功夫还真不错,宫里能这么和陛下说话的太监恐怕也就他一个……
李福也很得陛下信任,可他毕竟年长许多,老成持重,哄陛下开心的事并不擅长。
自己也是一样……
若是自己还在宫里,仅仅还是一个奴婢,那肯定是比不过王忠的。
“微臣铁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起来答话。”
自从铁铉一入偏殿,就躬着身子把头勾的很低,脸几乎都与地板平行了,所以瞿陶几人虽然眼睛一直朝他观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朱允熥见他从地上起身之后仍旧如此,便道:“铁铉,身为臣子当仰慕君恩,你怎么勾着头看向地面呀?”
“呃,陛下巍峨圣容,微臣不敢直视,且仰面视君是为不敬,因此臣万分惶恐……”
朱允熥笑道:“此处并非朝堂,且臣子应当时常面君,知君之威仪,方能沐浴皇恩,行事端庄,你这样一直低着头……若是被可以御史知道了,恐怕要参你一个目中无君的罪名了……”
铁铉知道陛下这是在和自己“逗笑”,肯定是王忠这个死太监把自己的窘状告诉陛下了……这个死太监!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被弹劾,可陛下既然要看,自己还能捂着不成?
万般无奈,铁铉只好抬起头来……
“噗嗤……”
“呜,呜……”
“嗯,嗯……”
朱允熥本来已经端起茶来喝,想要静静看戏,谁料想看到铁铉那狼狈不堪的样子,一口茶水瞬间就被喷了出来……
瞿陶张辅几人也不由得发出了笑声,一面确实觉得好笑,另外一面也是朱允熥营造了轻松的气氛,此时并没有那么多规矩。
“陛下您看,他们几个都笑了,是不是应该履行承诺上次奴婢了?”
王忠眼巴巴的望着朱允熥,活脱脱就是爱财如命的吝啬鬼一样,好像那点钱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朱允熥转向一旁的王忠道:“好,你赢了,呵呵呵,赔给你就是了,下次有这等乐事,记得告诉朕……”
“奴婢遵命,一定与陛下同乐!”
铁铉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眼睛盯着王忠充满了杀气,行礼道:“陛下,这个家伙嘲笑微臣,应该打他四十大板,以儆效尤才是!”
王忠像被人烫了一下,赶紧道:“铁大人,您不能公报私仇呀,奴婢可没得罪您……”
这还不是得罪吗?
这是赤裸裸的得罪好不好!
朱允熥也知道铁铉不是真生气,可还是做戏做全套,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许再笑了……
铁铉你也别在意,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
“呵呵呵……”这次他真的忍不住带头笑了起来,几人也跟着笑。
这几人不知道陛下口中的“专业训练”是什么意思,但想来是揶揄铁铉,自然也不会有人多问。
此时的铁铉也没了“怒气”,陛下都带头笑了,他要是再摆脸色那就是对陛下不满了。
因此只好站在那里,尴尬的能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来!
等朱允熥笑完了,这才问道:“王忠,给他拿宫里调制的秘制红花油给他抹上,这对活血化瘀疗效非常好。”
“微臣多谢陛下……”铁铉拔凉拔凉的心总算得到了一点温暖。
王忠立刻拿了红花油来,是用水晶瓶子装着的,透过瓶子能够看到鲜红的药水。
铁铉把头扭到一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王忠的服侍。关键他也不想看这个让自己出丑的家伙!
等抹完了药,王忠要把红花油拿下去,朱允熥道:“给他吧,让他拿回家抹去,再抹两三次估计就好了。”
“多谢陛下赏赐……”
“铁铉,朕倒忘了问,你这脸上是怎么了?眼眶这里能一片淤青,不是摔着了吧?”
铁铉嘴唇动了动,他本不想说的,可陛下既然问起来了,就只好道:“回禀陛下,微臣今日出门的时候在大街上遇到了别人的马车,马车蹭到了一起,对方……就把臣给打了……”
一旁的张辅闻言,兴趣瞬间被激起来了,道:“那你打回去没有?对方几个人?”
铁铉撇了撇嘴,微微把头偏到一边,根本就没搭理他。
朱允熥从铁铉的话里面就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脸上带着笑意,问道:“你可是商贸司的郎中,能够当街拦路打你的,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吧,说说,谁呀?”
铁铉踌躇了一下道:“陛下,微臣就是在街市上与人有了点摩擦,也属正常现象,别看微臣眼眶青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马车蹭到一起,对方下来就打人?
要知道京城观看人家的马车上都有牌子,一看牌子就知道是哪户人家,官居何职,
普通百姓怎敢去招惹朝廷命官?
在朝廷当中谁不知道铁铉是自己的心腹?别看只是个郎中,可那也是通天的郎中!
反过来说,铁铉被打,既没有声张也没有追究,这说明打铁铉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朱允熥看着铁铉,摇头笑了笑道:“若是朕猜的不错,和你起冲突的恐怕与驸马他们有关系吧?”
“呃,陛下圣明……”铁铉躬身行礼不敢隐瞒。
“这有什么难猜的,近来你做过得罪人的事,就是提议降低驸马爵位品级,能够有胆量找你麻烦的,除了他们还有谁!
话说回来,这件事你办的不错,王忠,派人告诉齐泰,着铁铉官升一级,领兵部侍郎衔。”
铁铉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微臣惶恐,请陛下收回成命!”